①解放海南启渡点灯楼角。
②原徐闻县文化局主任吴凯展示红胎质“琼州”印纹拔瓦。
③“合水线”是南海与北部湾的交汇点。
④矗立在海边的滘尾灯塔格外醒目。
⑤“雷皇庙”内的牌匾“琼雷被德”由海口市新埠下村敬赠。
⑥滘尾灯塔边得天独厚的海岸风光美不胜收。
“我给你看一个宝贝！”8月16日，研究徐闻县文化20多年的吴凯老先生“神神秘秘”地拿出一个袋子，向记者展示一块刻有“琼州”二字的瓦片，“经过研究得出结论，这是一块唐贞观年间的红胎质印纹拔瓦。2009年的时候，我在南山镇大汉三墩海边发现的。”
“打开窗户，就能听见海南姑娘优美的歌声……”徐闻县的民众常常以此调侃的方式，来形容与海南海口的距离。事实上，海口与徐闻确实是近在咫尺，最近的地方仅12公里，可谓一衣带水、一脉相连。当天，本报记者探访徐闻县，与大家一起了解两地之间的难舍情缘。
□本报记者 罗津 陈昌波/文 石中华/图
地缘相近 月明星稀看海口万家灯火
爬上徐闻县城的登云塔顶和石门岭上，或站在徐闻西南沿海岸边，就可以与海口市隔海相望——天高云淡之时，可见海口的高楼大厦；月明星稀之时，海口的万家灯火可尽收眼底。不少徐闻人戏称这是南方的海市蜃楼。但很多人不知道，在很多年前并没有琼州海峡，海南和徐闻是陆地相连。在海陆变迁的演替过程中，处于琼雷之间断陷而先形成低地，后遭海侵，就形成了波浪滔天的琼州海峡。
据研究，海南岛是大陆架岛屿，距今约7000万年前，地壳发生了较大规模的构造运动——“燕山运动”，使得现在的海峡范围内形成3条深断裂。约在300万年前，全球地壳再次发生大规模运动，喜马拉雅山开始隆起，之前的断裂区产生剧烈运动，断裂地层出现升降幅度较大的差异运动，南北两盘提升、中间陷落下沉，形成凹陷的长条型断裂区，从而塑造了琼州海峡的基本骨架。
距今约10万年，在雷州半岛西南的徐闻至乌石一带，地球内部的高温岩浆溢出地面流至琼州海峡两岸，奠定了断陷先形成低地的轮廓，这就出现了早期的琼州海峡。距今12000年左右，全球气候逐渐变暖，陆地上的冰川消融，世界陆地的沿海发生海侵，使海平面普遍上升100米左右，原有分布在沿海地区的山谷、平原、低地被海水淹没而形成了海湾、浅海和琼州海峡，而丘陵和山岗却被海水包围形成了暗礁、石岛、半岛或岛屿。
不仅是陆地相连，翻寻《雷州府志》卷之二《地理篇》，就发现其中有记载：“雷州擎雷山与琼州息凤山洞窍相通”，故称“雷州雷、琼州风”。“雷州赤土多在高岗陇，而沙与塯多在平原。自遂溪螺岗从西北袤延至于东南直抵海安港，并为赤土渡琼上海目，又称赤上，舟人谓地脉穿海过海，中有分水脊，此东坡所谓：‘沧海何曾断地脉’也。”
北宋文学家苏东坡在《徐闻威武庙记》中写到：“自徐闻渡海达珠崖，南望连山，若有若无，杳杳一发耳，舣舟得济股慄魂丧。”大致表达：虽然徐闻和海南地理如此相近，但万顷琼潮，浩浩荡荡，天堑濠沟，欲断还连，却也是令人望而却步。徐闻到海南，近海的海水还是混红的，渐渐地到深洋，南北都望不到岸边的景物，这里的海水是深蓝色的，人在船上，难免有点忐忑，似乎有点晕，直到望见海口的楼影，心才安下来。过去人搭乘风帆船过海，风浪颠簸，真有点海上乘船半条命的感觉，虽然也有风平浪静的时候，但都被视为畏途。
徐闻知县应世虞在《建登云塔记》中，就如此称赞过琼州海峡：“取一日日郎风清，直登七级之巅，则见夫西控大廉，南连五指，东跨高凉，北抵古合，潮汐往来，鱼龙出没之状，一一在指顾中，真洋洋大观也哉。”
由于海口与徐闻地缘相近，气候环境相同，地理环境相同，植被也相同。“一是都有台风季，二是都有玄武岩缓坡平台丘陵地貌，三是都是坐在火山口上的地方。海口有秀英石山马鞍岭火山口及附近火山群，徐闻有石门岭、田洋、廿四坑塌陷型火口山。”吴凯告诉记者。
历史相融 “海南”“海北”曾统一行政管理
傍晚，在徐闻县角尾乡的灯楼角，不少民众在此游玩，感受大陆最南端的“醉美”风光。这里有个景点叫“合水线”，琼州海峡和北部湾的海水在此交汇；而且，这里是闻名全国的“汉代海上丝绸之路的始发港”，中国人民解放军就在这里暗渡解放海南……
徐闻人常说这里是“天南海北”，而海南人却处于“天涯海角”，其实，两地早在古代，就多次被政府统一行政管理。从元代在海南和徐闻所在地设置海北海南道宣撫司起，海南就因其在琼州海峡南岸被称“海南”，徐闻在琼州海峡北岸被称“海北”。
据史书记载，海南和徐闻的历史渊源最早可追溯至秦汉。汉武帝元封元年（公元前110年），伏波将军路博德平定南越后，于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在徐闻设合浦郡，东到开平新兴、北到容县横县，西到东兴，北沦河。徐闻为首县，为合浦郡治之所在，在海南设珠崖、儋耳二部，但均为徐闻合浦所遥领，直至三国吴赤鸟五年（公元前242年）。
所以就留下了“坐雷吊琼”的传说，在《汉书地理志》中就描述“自合浦徐闻南入海，得大洲，东西南北方千里……”吴凯介绍：“这个大洲，即是海南岛，两岸汉代的文化遗存很丰富，诸如海南出土汉代银印‘朱庐执刲’，徐闻出土铜印‘臣固私印’等。”
海南名字最早的记载出于《北史》与《隋书》记，那时叫崖州；隋大业初，徐闻属合州、禄州，为徐闻郡，唐代属南合州、东合州、雷州海康郡；至唐贞观五年（789年），才设立了琼州都督府，这是琼州名字最早的记载；宋代属广南西路雷州军，元代属海北海南道安抚司，海北海南道宣慰司，雷州路；明代属广东面政司雷州卫、雷州路、海北海南道肃政廉访司分巡雷廉道。
清康熙二十年（1682年）改为巡雷康道归分巡琼州道，改为雷琼道，到清光绪三十三年（1907年）止，雷琼道一直设置了225年清代雷州府；民国时属南路行政区南路绥靖委员公署第七区警察委员会公署；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后由广东省管辖，至1988年海南建省。
徐闻是有记录的中国最早的海外贸易始发港，从两港外输南亚、中亚各国的主要商品是黄金与杂缯两大项。缯是丝织物总称，丝织物多属亚热带多种植物纤维的织品，亦称为“葛”，最早见之《禹贡》“岛夷卉服”的疏注，“岛夷”指海南岛少数据民族，“卉服”是植物纤维织物“越葛”的衣服。《史记·货殖列传》已明确记载“葛布”是南海资源之一了。此外还有蚕丝、苎麻、木棉等纤维的织品，凑成岭南特产“杂缯”——各种非棉纤维织品的总称，其中又有“拳头”产品，海南特产的“广幅布”享誉中外。
人文相亲 语言习俗同根同源
“从海口过来的市民讲海南方言，都可和我们当地人进行交流。”徐闻县文体局副局长黄良应介绍，徐闻与海南的人文相近相亲，这基于历史文化渊源的同根，以汉文化为主体的民俗文化非常相近，如生产习俗、建筑习俗、饮食习俗、服饰习俗、人生礼仪习俗、岁时节日习俗、宗教信仰习俗、民间艺术习俗、民间语言习俗、民间文体娱乐习俗等。
“其中，从民间信仰来看，两岸的历史人物崇拜，如孔子、关公、冼夫人、伏波将军等。徐闻也有上军坡习俗，神灵崇拜也有天后、土地公，徐闻下洋坎下发现的盘古公庙，可能是明代徐闻原住土著过山瑶或畲族祖宗崇拜的遗迹。而且，徐闻的基督教的传入也来自海南。”吴凯告诉记者，从建筑习俗来看，两岸都有高足寮、船形茅草屋、四合院、祠堂、导航灯塔、孔庙、古城、风水塔、会馆等，还有民国初期南路军阀邓本殷倡建的骑楼街。
在民间艺术习俗上，海南盛行琼剧、八音，徐闻则是雷剧、八音。据明《正德琼台志》记载：“迎春日，武弁各竟办杂剧故事，装扮关王游街，集庙中演所装游会之戏。”演杂剧酬神赛会。1755年续修的《琼山县志》称：“正月下沅，乡民竞抬本境之神聚会饮酒，唱演土戏”，这土戏是琼剧的前身，吸收闽南戏，广东潮州正音戏和海南民歌、道坛乐曲，其唱腔源于戈阳腔。
据清宣统三年《徐闻日志》记：“立春先一日，所属有司，晨至东门外迎春，公署关内小民各办杂剧”“次早黎明，有司出仪门外鞭土牛……”“上元先数日，作灯市，剪睬为花献神庙寺观，遍悬家堂公署。每夜火树秋千，放炮竹烟花，桩故事杂剧，丝竹锣鼓迭奏，游人达曙”。这里所指徐闻的杂剧起源应始于明代。属外来剧种，据陈湘、宋锐《雷剧志》称，徐闻乃至雷州半岛的雷剧来于当地土谣，于清代康熙年间才发展为雷歌、雷剧。这些都无需赘述。
“我们沿海的几个乡镇，常常会邀请海口的琼剧团过来表演。我们的雷剧表演，也常常登上海口的舞台。”黄良应说，雷琼文化的互相渲染、交融、糅合、碰撞，让两地联系得更紧密。
据了解，徐闻沿海地区的村庄每年都会邀请海南琼剧团参加酬神演出，如前山山海、海安白沙、徐城安乐境剧场。徐闻人喜欢听琼剧，因为徐闻人能说会听海南话。而徐闻的雷剧也备受海南人欢迎，徐闻雷剧团到海南演出的区域有海口、临高、澄迈、儋县、定安等地。而且徐闻雷剧的剧目有一部分移植于琼剧，如《状元桥》。同时也聘请了海南琼剧导演（如韩川准）参加徐闻雷剧的编导工作，从而提高了雷剧的品味和名誉。
在徐闻县海安镇白沙埠，这里有座明朝便修建的雷皇庙，庙内挂着“琼雷被德”的牌匾，是由海口新埠下村村民送来的。吴凯说：“每年的正月二十八，海口就会有村民来将庙内的雷神请回海南并巡游，这个习俗自建庙以来就有。”
不仅如此，徐闻与海口之间的其他文化交流也源源不断，是两岸人口迁徙与历史人物互动所造成。两岸之间的文化交流，除了职官、流寓、商贸、民间的婚配嫁娶也加深了民俗的濡染。在徐闻人的心目中，海南琼山是青年学子求学的首选。在大革命时期，抗战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大批的徐闻有志青年到海南求学，进而参加海南的革命斗争，为解放海南立下了丰功伟绩。
不只是文化，海南和徐闻的交往，还在很多经济领域，主要是海南的商业、渔业、海运活动非常频繁。自古以来，雷州半岛是南方稻米的产区，部分谷物都向海南输出，如苏东坡有诗“北船不到米如珠”为证。同时大陆通过徐闻这个关口向海南输出的还有土糖、瓜菜、木炭、石材等，海南商人也看好徐闻的商贸市场，在徐闻设立了文邑会馆（清咸丰年间），海南商人在徐闻的商铺不胜枚举，而且务工人员非常之多。海南又是民国初年由于贼乱，徐文荣下南洋逃荒逃难的主要通道。
谈到两地未来的文化交流和发展，徐闻县副县长李逸说：“我从小是听海口的广播长大的，希望琼州海峡一体化发展能加快建设，两地人民的友谊能进一步加深，相信以后去海口就像回家一样便捷和温馨。”
以下是本报记者在徐闻县听到的一首雷州歌，该歌在雷州半岛民间广为传唱。歌中描述雷州半岛小公鸡飞到海南吃槟榔，以此展现两地一衣带水的情谊。
雷州歌·童谣
鸡角仔，鸡角哥①，
飞去菜园吃菜秧，
飞去深山吃竹籽，
飞去海南吃槟榔。
槟榔生，槟榔红，
槟榔生子吊灯笼，
呆在哪？
吊到大书房，
大书房宰猪，
小书房宰羊，
打锣打鼓迎新娘。
初一嫁，初二生，
初三抱侬回外家。
父也打，母也骂，
花娘子②，偌会生，
生得有头无脚袋③。
注：①鸡角仔，鸡角哥——小公鸡哥哥。②花娘子——母亲骂女儿不正经。③无脚袋——没有脚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