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邢诒孔 陈立超
①中共琼崖一大会议召开场景。
(油画《琼崖曙光》) 作者：潘正沂
②杨善集和王文明铜像。
③椰子寨战斗旧址。
（本版图片均由文章作者提供）
●按语
杨善集是琼崖党和人民军队的主要创始人之一，也是中国共产党早期的理论家。1927年的9月23日，为响应党中央号召，中共琼崖特委在琼海椰子寨打响琼崖武装总暴动的第一枪，揭开了琼崖武装斗争的序幕，成为琼崖人民军队诞生和革命武装斗争红旗竖立的标志。就在这一天，杨善集在椰子寨战斗中壮烈牺牲。今年是杨善集牺牲90周年，也是琼崖纵队诞生90周年，为表达对杨善集革命精神的崇高敬意和对他历史功绩的深切怀念，特刊发此文，回顾杨善集对琼崖革命的巨大贡献。
从1900年到1927年，短暂的27年时光里，杨善集用青春和热血写就一代琼崖青年的光辉人生，为海南、广东乃至中国革命做出了不懈的努力，立下了不朽的功勋，不愧为“琼崖骄子，时代先锋”。聂荣臻元帅说：“杨善集同志是我党的早期革命活动家之一······杨善集同志短暂的一生，一贯忠诚于党的革命事业，为他立传是必要的，可以教育后人继续为党完成烈士未竟的革命事业而奋斗。”
一、广东青年学生运动的杰出领导者
1924年10月，杨善集被党组织派到苏联莫斯科东方大学学习，12月在中共旅莫支部加入中国共产党。1925年8月回国，先后任共青团广州地委书记、共青团广东区委书记，领导广东地区青年运动。杨善集担任团的领导职务以后，便把自己的全部精力与智慧放在如何搞好团的工作和领导青年运动上。这个时期，杨善集在中共广东区委的直接领导下，以高度的政治热情、惊人的工作毅力和科学的领袖艺术，率领广大团员和青年，配合党的中心任务，做了大量的工作。他在团区委组织了一个“编辑委员会”，专门编写教育训练材料，分发给各基层团组织，供广大团员、青年学习。他还在广州编了《广东青年》《革命生活》《革命学生》等革命刊物，并积极推销党中央的机关刊物《向导》、团中央的机关刊物《中国青年》和毛泽东在广州主办的《政治周报》，以扩大宣传和影响。同时，团区委还专门组织了演讲队，每逢广州召开群众大会，都派代表到会讲演。
广东革命根据地的统一，为革命群众运动的发展创造了更加有利的条件。杨善集抓住了这一有利时机，大力发展团员，建立和健全团的各级组织，壮大了团的队伍。从1925年冬至1926年春，共青团广东区委把发展团的组织作为中心任务，指出“在此时期正是发展组织之绝好机会”，要求各地团组织在这半年时间内要发展五至十倍团员，并规定了入团标准，明确了发展对象和方法。为贯彻执行团区委这一中心工作任务，杨善集参与拟定了《国民革命与阶级斗争》《国民革命与中国共产党》等学习提纲，及时发往“新学生社”等各基层支部，组织青年、学生认真学习，以提高思想觉悟。同时，他还亲自深入到省港罢工的青年工人和青年学生中，召开各种会议，发表演说，宣传共产主义，号召青年参加革命斗争，参加共产党和青年团组织。青年女学生区梦觉就是在杨善集的宣传影响下加入共产党的。在杨善集的努力下，1925年10月至1926年5月的半年多时间，广东区团员总数从原有的476人发展到2248人。成立团的地方委员会的有：广州、汕头、广宁、花县、惠州、海丰、梧州、顺德、南洋等9处。成立团的特别支部的有：雷州、新会、清远、曲江、鹤山、东莞、紫金、四会、乐昌、阳江、琼州、南雄、罗定、宝安等10多处。团员遍布广东、广西、福建、南洋等地。同时，杨善集还抓紧团的外围组织“新学生社”的发展工作。至1926年春，社员总数发展到2500人，后来更进一步发展到3000多人，并在新会、中山、东莞、花县、汕头、惠州、海陆丰、梅县、大埔、潮州、江门、密州和梧州等10多个县成立了分社。此外，团区委还协助广东区党委发展了一大批党员，壮大了党的新生力量。党团组织的迅速发展，为中国革命积蓄了一批革命领导骨干。
二、倡导将列宁主义和中国革命实践相结合
1927年1月21日，杨善集为列宁逝世3周年纪念日而作的《寄旅俄革命同志的一封信》，以笔名杨白发表在《少年先锋》2卷13期。这是一封穿透历史振聋发聩的信。这封信比较系统地阐述了列宁主义与时俱进的品质，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科学对待列宁主义的典范。
杨善集认为列宁主义只有在实践中才能真正学到。列宁主义是在实践中产生的，因此，学习列宁主义不仅要从书本上学习，还要在实践中学习。列宁主义之所以有生命力，正是由于它来源于实践，高度概括了实践经验，使之上升为理论，并用来指导实践。列宁指出：“没有革命的理论，就不会有革命的运动。”理论源自实践，又指导实践高于实践，同时又在实践中不断检验和修正。学习列宁主义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对书本理论本身的学习，还应该亲身投入到革命实践中去，在实践中不断检验和发展列宁主义。在这封信中，杨善集才华横溢、思想睿智，尽显无遗。他写道：“我们要学习列宁主义，来纪念列宁，是不错的。不过真正的列宁主义，不单单是在莫斯科、苏俄，他由圣彼得堡至巴黎，由伦敦至东京，由纽约至上海，世界上处处都布满了列宁主义的种子，有些已开放几朵鲜艳的好花……”杨善集还列举了广东等地的例子：“现在这个中国环境当中，随时随地都可撞见工农群众，以及被压迫的人们，随时随地都有列宁主义的真实材料——只要你是一个虚心好学的革命青年！”
事实证明，单纯地依靠学习“本本”并不能成为一个革命者，只有在实践列宁主义的过程中才能真正树立革命的人生观，成为真正的列宁主义者，才能具有为中国革命奋斗到底的坚定信仰。杨善集早在1927年就认识到，理论学习固然重要，但“要完全在那里去确定革命的人生观，将是不可能的，而且是不需要的。”他还一针见血地指出：“试问在安稳的生活当中，能养成一个人奋斗的革命人生观吗？不能与污浊社会奋斗的人生，有什么用？”因此，在莫斯科从理论上学习列宁主义固然有益处，“但不要久留”。苏俄是革命已经成功的国家，针对一些青年认为这里革命经验很好，将满载一车列宁主义经验然后东归套用到中国的倾向。杨善集旗帜鲜明地指出：“不错，十月革命的经验，是很宝贵的，但这不过是一些重要的原则。至于应用的方法和策略，非就地去找不可！很呆板地搬来中国用，是一个笨人，不是一个列宁主义者！真正的列宁主义者，要能够在革命运动中去找经验，去找到不背原则的革命经验！”他还说：“要在实际工作中去学习列宁主义。只有这样，才能学到真正的列宁主义与革命的经验，去巩固革命的人生观。也只有这样，才能够纪念列宁主义。”可见，杨善集已经认识到了空谈理论、照搬照抄的潜在危害，对如何成为一个真正的革命者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马克思主义随着时代的发展和历史条件的变化而不断向前发展。因此，马克思主义在其发展的不同阶段都必然带有时代的特点。列宁主义作为帝国主义和无产阶级革命时代的马克思主义，集中体现了继马克思、恩格斯之后马克思主义发展新阶段的时代特征。从这个意义上说，列宁主义对早期中国革命起到了直接的指导作用，如何认识列宁主义和中国早期革命的兴衰有着直接的关系。杨善集作为我党早期的留苏学生之一，通过在留苏期间对列宁主义的理论学习和在中国革命实践的具体运用，较早地提出了对于列宁主义的一系列看法，对于我党早期学习列宁主义、认识列宁主义起到了启发作用。虽然由于杨善集过早牺牲，许多观点没有来得及进一步阐述和发挥，但在我党幼年时期，他就能提出对待列宁主义一些正确的主张，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这说明杨善集那时已有相当高的马列主义理论水平，是中共党内提出把列宁主义与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即中国化）的先导者之一。
三、中共琼崖地方组织和人民武装的主要创始人
1926年1月，广州革命政府在第二次东征的同时为统一广东吹响了南征琼崖的号角，同月底，革命军成功击溃邓本殷势力，琼崖宣告平定。南征的胜利为琼崖中共党组织的建立奠定了基础，琼崖革命运动进人了新的历史时期。
在南征之际，杨善集征得中共广东区委同意，组织抽调了大批琼籍党团员返回琼崖从事建党工作。在他们过海到琼崖开展工作之前，杨善集在广州中山堂召集准备过海的100多名共产党员和共青团员开会，在会上提出：“我们的任务是办党，公开办国民党、秘密办共产党，办农会、妇会、青、工、文教方面的组织。” 返琼开展建党活动的琼籍中共党员，牢记杨善集的教诲，在积极发展国民党组织的同时，也努力利用国共合作的政治环境，大量发展共产党组织，使琼崖的中共力量得到较快的发展。
1926年6月初，在杨善集的迫切要求下，中共广东区委同意他以区委特派员的身份返回琼崖指导工作。他返回琼崖就立即和王文明等人在海口、府城等地开办短期培训班，培养新骨干，一批先进工人、农民和革命知识分子加入了共产党。杨善集强调统一各地党员干部的思想认识，着手筹建党在琼崖的地方委员会。
1926年6月，在王文明的主持下，中国共产党琼崖第一次代表大会在海口竹林里邱宅召开。杨善集传达中共第四次全国代表大会精神和中共广东区委的指示。会议通过选举产生了以王文明为书记的中国共产党琼崖地方委员会领导机构。从此，琼崖各族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为民族独立、人民解放和国家富强，在琼崖孤岛上进行着艰苦卓绝、不屈不挠的斗争。
党的领导机关成立后，杨善集等人在城镇和乡村展开大规模的宣传工作和组织工作，杨善集等奔赴琼崖各地发表演说，为当地群众、青年讲解革命形势和革命原理。根据当时琼崖工人阶级力量薄弱、学生政治觉悟较高的特点，杨善集等决定重点在学生中发展党组织，派许侠夫等人到学校任职，发展学校中的共产党、共青团组织。到1927年春，全岛有2000余青年学生加入了党、团组织，各校都建立了以党、团员为骨干的新学生会，府海地区的中学成了当时革命斗争的重要阵地。
在琼崖早期党组织的创建过程中，无不有着杨善集的身影。从组织党团员过琼工作到指导中共琼崖一大召开，从革命思想的宣传到各类群众组织的建立，杨善集都起到了极为重要的作用。他是中共琼崖地方组织当之无愧的主要创始人。
杨善集在大革命风暴及其失败后的刀光剑影中认识到，没有人民的军队，就没有琼崖革命的胜利，建立一支党领导的革命武装队伍，是开展和坚持革命斗争的前提。第二次返琼后，杨善集力主发展共产党领导下的人民武装，积极开展武装斗争。他是建立琼崖革命军队的主要领导者，是琼崖革命武装的主要创建人。
杨善集是较早认识到人民武装重要性的领导人之一。1925年杨善集在苏联东方大学与聂荣臻等一起学习军事，回国后十分注重工农武装。他参观海丰的革命运动后，曾著文称赞那里的农民武装为“东方的红军”，他说：“有一点事情，说起来煞是惊人，尤其是帝国主义的走狗们。这是什么？就是那班类似俄国的红军的农民，及农民组织的保安队。”早在第一次返琼指导中共琼崖地委成立时，杨善集就宣传建立工农武装的思想，要求琼崖地委重视培育武装力量，在琼崖撒下了建立工农武装的红色种子。
1927年4月，广州“四一五事变”发生后，杨善集选派冯振藩、孙成达到琼崖传达中共广东区委指示，并再三嘱咐，党组织向农村撤退时，各县农民自卫总团、农训所学员也要同时撤退，以保存党所领导的武装力量。
琼崖“四二二事变”发生后，王文明根据广东区委指示，将地委机关撤到乐会县第四区农村。根据杨善集指示，撤到农村的各县农民自卫总团战士和农训所学员5月中旬陆续改编为武装大队。这标志着琼崖人民军队渐成雏形。
6月，杨善集临危受命，第二次以特派员身份回琼指导工作。他和王文明一起主持召开了地委紧急会议。会议上，根据广东省委指示，将中共琼崖地方委员会改为中共琼崖特别委员会。杨善集亲任特委书记并主持成立琼崖特委军事委员会，指导各县成立武装小分队，使各地革命武装力量迅速聚集。
6月紧急会议后，各县相继成立了县委，并建立起革命武装。他们或称讨逆团、讨逆军，或称自卫军、革命军。为了明确这支革命武装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斗争目标，7月间，琼崖特委根据杨善集的建议，将之统一改编为琼崖讨逆革命军，并成立琼崖讨逆革命军司令部，杨善集任党代表，冯平任总司令，陈永芹任副总司令。每县编制一路军，全琼共11路军，总人数达700余人。讨逆革命军的骨干大都是受过初步军事训练的农训所学员，其成员多是农民。为了提高讨逆革命军的政治和军事素质，杨善集提出从农民推荐到讨逆革命军的成员，要填写人伍志愿表，保证遵守纪律，并经县一级领导批准后，才能成为讨逆革命军的战士。琼崖讨逆革命军的成立，标志着琼崖党组织直接领导的全琼性的革命军队已经孕育成熟，全岛性的武装斗争蓄势待发。
四、琼崖武装总暴动的
发动者、领导者
1927年8月7日，中共中央在湖北汉口召开紧急会议（即八七会议），会议总结大革命失败的教训，确立了实行土地革命和武装起义的方针，号召全党和人民继续革命，并决定在湘、鄂、赣、粤等四省发动农民举行秋收起义。《中共中央关于湘鄂粤赣四省农民秋收暴动大纲》指出：这次暴动要“以农会为中心”，要“夺取一切政权于农民协会”。“除夺取乡村政权之外，于可能的范围应夺取县政权，联合城市工人贫民（小商人）组织革命委员会，使成为当地的革命中心”，并“实行中央土地革命政纲”。
为了响应党中央的号召，配合湘、鄂、粤、赣四省的秋收起义，9月上旬，杨善集在乐会县第四区主持召开了特委军事会议。决定9月举行全琼武装总暴动，并作出具体部署，先进攻琼崖东路重镇嘉积，然后向全琼扩展。计划由杨善集、陈永芹率领乐会、万宁讨逆革命军和由王文明率领琼山、定安讨逆革命军协同作战；冯平在西路统一指挥和组织澄迈、临高、儋县3县的暴动；各县暴动同时举行，互相策应。为了加强对总暴动的领导，充实了军委机关的领导成员。各县也成立了暴动委员会，具体领导本县的武装暴动。
9月23日，椰子寨战斗打响，杨善集、陈永芹、王文明身先士卒，指战员作战勇敢，曾一度占领椰子寨，首战取得胜利。但由于敌军疯狂反扑，讨逆军因枪支差、子弹少，处于劣势。杨善集命令边战边退，并决定他和陈永芹留下来垫后。同志们劝他先撤下去，他说：“大家快撤，我来掩护，我有办法对付敌人。”部队和群众安全撤离了。可是，他和留下负责掩护的同志却被敌人死死缠住，无法摆脱。他始终站在那座“双棺墓”上指挥战斗，不断用手枪射击冲上来的敌人。由于他戴着一顶白色软木西帽，敌人认准他是指挥员，便集中火力向他射击。杨善集不幸中弹倒下，陈永芹也英勇牺牲，这是琼崖党和军队的一个重大损失。
在椰子寨战斗中，中共琼崖特委公开打出武装反抗国民党白色恐怖的旗帜，全面揭开琼崖武装总暴动的序幕，打响了全琼武装起义的第一枪，它用血与火的语言，宣告了琼崖党组织不畏强暴，坚持革命的坚强决心，树立起一面革命武装斗争的旗帜，标志着在琼崖，中共独立领导革命战争、创建人民军队和武装夺取政权的开始。椰子寨战斗，是琼崖人民军队诞生和革命武装斗争红旗竖立的标志。
作为椰子寨战斗中牺牲的最高级干部，杨善集的名字永远和琼崖人民军队融合在一起，永远铭刻在“琼崖革命武装斗争二十三年红旗不倒”的光辉历史上。
（作者单位：中共海南省委办公厅、中共海南省委党史研究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