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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2月22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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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老街的格格

    □ 杨晋林

    那时,海甸溪边矩形的趸船甚是忙碌,不断有人下船,不断有人上船。这些人或背着行囊下南洋,或拖儿带女归故里。林树椿就是在某个清晨或傍晚回到海口的,与多年前离家出走略有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个打扮入时的女子。码头上人来人往,却没人知道这个年轻女子竟是紫禁城里养尊处优的格格,名叫爱新觉罗·恒容。

    多年以后,依然是民国时期那些黑白明朗的日子里,商人林树椿每天要从寓所踱出来,经过香烟缭绕的天妃庙,去新近落成的中山纪念堂转一转,在路旁的中山亭里坐一坐。有时,林树椿会走出中山路,去东边的博爱路走一走,或去西边的新街走一走。站在博爱路口,能够望得见北面的四牌楼;站在新街上,朝南可以望得见海口的市政厅,向北也可以望得见得胜沙路上的五层楼。抑郁的心情会在观望中渐渐释然。然后,他反剪着手,回到中山路上的海珍酱油厂,或是“此中风味胜莼鲈”的北方饭馆,开始一天当中最忙碌的时光。而他的娇妻,那个从皇宫里娉婷婀娜降临民间的爱新觉罗·恒容,此刻正在某一栋样式新颖的骑楼的百叶窗后面,捧一卷线装的《纳兰词》或《石头记》,一边品茗,一边诵读,悠然地度着缓慢的时光。

    这是早年间的海口骑楼老街。当然,那时还不能叫做老街,街头的每一栋骑楼都是那样簇新,有的已开市营业了,有的刚刚建成,腰线上还来不及镌刻字号。虽说两层三层错落有致,一家一户自成天地,但从格式上看,从廊腰缦回上看,从精雕细琢上看,从标新立异上看,大体是仿佛的,有种浑然天成的韵味。骑楼,就那样气势恢宏地绵延开去……这样的街头是不缺行人的,挑担的,推车的,坐轿的,当然也有步行的,从街上走过去的或许是眉头紧锁的林树椿,或许是运筹帷幄的王绍经,又或许是做药品生意的吴乾刚,他们每走一步,都会让这一条街,抑或是那一条街,变得丰裕而富足。

    那时,这一溜骑楼是做买卖的,那一溜骑楼也是做买卖的。楼下是高可齐眉的柜台,还有柜台里码放整齐的层层叠叠的货物,茶叶,草药,布匹,瓷器,五金,椰壳,还有活蹦乱跳的鱼虾;柜台外是锦衣华服或青衣小帽的顾客,讨价还价的声音,算盘珠噼里啪啦拨动的声音,寒暄客气的声音,都会流水一样清晰地传到二楼上去;二楼是店主人的家眷,家眷多是女流,做针线之前也不拒绝琴棋书画或揽镜描眉;对面的全丰泰刚收进一批大陆来的干果,不远处的大亚酒店门口又来一拨儿南洋客人;熙熙攘攘的街面上,不时有啷啷作响的黄包车跑过……日日如此。

    时光摇曳到今天,如果你是一个老海口,要去东门市场买一点海花岛的干鱼,顺便经过老街,是不容易被路旁饱经沧桑的骑楼所吸引的。在你眼里,每一栋骑楼都是陈旧的,斑驳的雨渍触目惊心。你上小学的那阵,几乎天天从敦实的廊檐下跑过,你觉得没有尽头的廊檐就是整个世界了。稀疏的碎雨被挡在廊柱外面了,火盆似的日头也与你娇小的身影保持着距离,你日复一日地这样来来往往,并不留意你所经过的哪一家店铺是曾经的梁安记或云旭记,哪一座楼房是曾经的泰昌隆或广德堂,也不去理会那些镶嵌在廊柱上的圆形铁环是做什么用的,更不去张望哪一座爬满苔藓的露台上正枯坐着一位名叫爱新觉罗·恒容的老人,引起你注意的可能是那家老字号的饭堂飘出正宗石山羊火锅的鲜美气息。而在家里,等待你的或许只是一碗搁一条腌咸鱼的糙米饭。后来,你长大了,你仍然对老街的变化无动于衷。在你眼里,这一溜参差错落的骑楼还是在做买卖,那一溜一字长蛇的骑楼也依然做着买卖,只有骑楼里的主人不断变换着模样。

    其实呢,这个世界经常让我们忽略许多细节,比方从前泥泞的街道已经铺了柏油;曾经被岁月剥蚀得面目全非的廊柱、露台、窗楣、腰线、浮雕和女儿墙……莫不焕然一新。在“宝丰堂”、“泰昌隆”、“冠全珍”这样古色古香的招牌下面是“正宗琼海清补凉”、“保利文玩批发城”、“骑楼风情小吃城”这样直白浅显的新式店名。而店铺内那些高不可攀的柜台早就拆掉了,货架上的商品也不再是从前的老样式,品牌服装,家用电器,鲜花园艺……出出进进的顾客多是海口本地人,当然也有外来的游客。

    外来的游客似乎并不热衷于购物,他们总是高仰着脑袋,瞩目蓝天之下一派古意盎然的骑楼,想象着那一栋骑楼里曾经演绎过怎样一个商海沉浮的故事,而那一个故事里一定蔓延着属于那一个家族的兴衰脉络;他们总是用心揣摩骑楼上一扇扇紧闭着的花窗后面,是否隐藏着一个白衣黑裙的民国女子,温婉哀怨,美丽动人。于是他们走过从前的博爱路、中山路、新华北路,然后转入繁华不减当年的得胜沙路……

    这么一路走来,走得心潮跌宕,一咏三叹。记不清了,记不清是在哪一件惟妙惟肖的街头铜像前,他们恍惚间看到,几个脑后扎着小辫儿的孩子,从天后宫里蹦蹦跳跳跑出,蹲在一排气势恢宏的廊檐下,撅着屁股玩弹波子或拍公仔纸的游戏,他们就想,这几个孩子里哪一个名字叫三毛呢?他们看到,一辆锃光瓦亮的黄包车,从永乐街口叮铃哐啷风一样跑来,拉车的汉子裸露着黝黑的背脊,壮硕而雄健,怎么看怎么像是年轻时候的骆驼祥子;他们看到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女子,袅娜地走了过去,是一个如同丁香一样结着愁怨的姑娘,他们就想,那一定是美丽而苍凉的张爱玲吧?是浅吟着“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的恒容格格吧?

    这时,只有骑楼里做着生意的主人浑然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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