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品成

    大黄我记得是一味中药，又名金不换。是四大中药之一，所以为很多人所知。小黄不是中药名，一说小黄，知道的人也有一些。大多年轻人想到的是个漫画人物叫小黄。年轻人爱看卡通和漫画，小黄是日本漫画《神奇宝贝特别篇》中的人物，零零后们似乎无人不知。

    我说的小黄是个地名，在黔东南的从江县。这地方我来过两次，都是应贵州作家协会盛情之邀。贵州作协的同志采风真会选地方。离城市和喧嚣那么远，却离艺术那么近。

    “高增出美女，小黄出大歌”。小黄属于高增乡，去小黄要经过高增。但主人没安排我们看美女，却带我们领略小黄的歌。这种安排很好，美女到处都有，但小黄的歌只有在小黄才能领略。

    小黄有大歌，是很值得一去的地方。

    小黄以千人侗歌出名，来小黄的人多以听歌为主。但我们此次同行的伙伴别出心裁，有人说去小黄看歌。说小黄真是好地方，这么多人来看歌。歌是能看的？但身临其境，你就觉得他那话并没错。小黄周边的风景很美，很美的风景里有一片错落有致的木楼，木楼簇拥的地方是一座塔楼。寨子里男女老少，是穿了崭新的侗装，都往塔楼去，围坐在塔楼旁边。

    然后就是唱歌。

    同行中有从江的同志，他们介绍：在小黄，事事用歌，处处有歌。有侗家人的古歌、劝世歌、礼俗歌，有以歌传情的牛腿琴民族村寨歌，有踩堂歌、拦路歌、敬酒歌……歌有很多种，数不胜数。在小黄，似乎什么都能入歌。小黄侗人，唱歌的形式也很多。有独唱、对唱、合唱、侗族大歌。自然而然，人们一说起小黄就想起小黄的歌。小黄一有大小活动，自古来寨子里男女老少就是这么围坐在塔楼前的小广场上，以歌传情以歌表意的。

    侗族大歌是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小黄是其主要发源地。“歌的故乡，歌的海洋”，人们这么说小黄。小黄被世人称为 “侗歌窝”。小黄的男女老幼人人会唱侗歌。小黄侗歌被人叫做“嘎小黄”，“嘎小黄”是侗语，翻译成汉语就是：小黄的歌。为什么要强调是小黄的歌不是别处的歌？同是侗歌，小黄的歌一定和别处有不一样的地方？问当地主人，才知道小黄的侗歌与其它侗歌确实有所不同。小黄的侗歌自成体系，有着与别处侗歌不同的特色。因为其有独特之处，就有着迷人的魅力。

    侗人自小就浸润在这种歌声中，出生降世襁褓之外，还时时包裹了一层歌声。从江有很多的神秘，多声部无指挥却能唱出和谐，许多资深音乐人也对此大惑不解。几百上千人的合唱，要呈现出整齐划一，是非常不容易的。但这些侗人的合唱，是种力量，显示出齐心协力，起伏有致。在他们看来，歌是唱给人和神听的。人嘛当然是寨子里乡亲和山外来的贵客。神有诸神，天上的，地下的，石的树的山的……侗族人相信，天虽高地虽远山虽峭石虽硬……但神灵是存在着的。自然界许多事，神奇玄秘。雷鸣电闪引发山火，暴雨倾泄而有山洪，天干地燥骄阳如火那则是旱，淫雨不绝水漫沟渠那则是涝。自然界有许多的谜，那些谜无以解答。他们总有个很简单的解释，那都是诸神在操纵。

    风调雨顺，他们敬神谢神颂神，天灾人恙他们畏神祈神。有些坎有些波折的年份，他们总往好的方面想，也给神唱歌，祈待来年东山再起的红火。

    他们给神唱歌，与神对话，是男女老少必须的，倾家而出，场子是先人特选的，有塔楼，有场坪，屋楼的建设颇有讲究，甚至南北地走向也恰到好处。那两山间的山谷就成了声道和天然音箱了。

    小黄千人侗歌，娱神也娱己，人神共赏。“歌养心、饭养身”，这是小黄人先祖流传至今的讲究。去从江，到处都能看见一条广告词：“神秘从江，养心圣地”。养心二字，出自此处。原来小黄侗人把歌和饭相提并论。唱侗族大歌是他们生活的一部分，更是生命的一部分。所以，他们唱得投入，唱得细致，唱得讲究。没有器乐伴奏，更没有乐队指挥。他们能做到多声部合唱统一协调，高、中、低音融为一体。和声的完美协调、旋律的典雅优美，让世人惊叹，就不是奇怪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