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初昕

    农村有句俗话：“穷不丢猪，富不离书。”家禽养得好，也是代表家中的运势兴旺发达，而猪更是如此。父亲说，家里有头猪，才算得上一个完整的家。为什么这么说呢，父亲用石头在地上写了一个“家”字，指着对我说，下面的“豕”字，本义就是猪的意思，猪是家中的宝，养好一头又壮又肥的猪，家中才兴旺发达。

    猪俨然成为家中的一员。晨起，猪栏里的猪听到家里人起床的声音，也在猪栏里转圈溜达起来，不停“哼哼”喊饿起来。烧猪食的灶台开始点火煮猪食了，炊烟袅袅，崭新的一天从煮猪食开始了。母亲说，人的早饭宁可晚点，但猪食却要按时的。

    猪的主食和我们小孩密不可分。

    猪的食量大，除了自家菜地里的红薯南瓜，白菜叶子外，我们还有一项艰巨的任务，就是平时要讨猪草。礼拜天回到家里，大人就会递给一只竹篮，小伙伴们成群结队漫山遍野讨猪草。讨猪草也认识了不少野草，野荞麦、苦马菜、过江藤、鸭跖草等等都是猪最爱吃的。讨完满满一篮猪草，小伙伴们开始打闹玩耍。夜幕降临，小伙子挎着沉甸甸满篮的猪草回家了，草香四溢，猪鼻子尖，闻到了清香四溢的青草，早就把两条腿跨上了猪栏，嘴巴里“哼哼”叫个不停。母亲把一些萝卜丢在猪食盆里，叫我剁碎了，再将讨来的猪草也一起剁碎，掺杂在一起，倒进猪食锅中，再舀上一勺米糠，第二天早上就可以一起煮了。要是刚刚进栏的小猪仔，还要往猪食里外加半升大米，开个小灶，好让猪宝宝长得快点。

    猪住的猪圈同样要清洁卫生。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彻底清扫一下猪的卧室，这也是猪最快乐的时光。将猪栏打开，把猪赶出猪栏。走到晒谷场上，呼吸下新鲜的空气，看看满眼翠绿的生机，顿时来了劲，撒欢似地奔跑了起来。

    母亲忙着清扫猪圈，她脚着雨靴，把猪栏里的猪粪及稻草用竹粪箕担了十来趟，还用扫把扫一道，最后用清水把四周冲洗干净。收拾干净后，喊我把猪赶进猪栏。猪很快适应了外面的精彩世界，如今又要重返猪栏，似乎依依不舍，左赶右催，才极不情愿地回到猪窝里。打扫干净的猪圈透着芳香的稻草香，就连猪食槽里都洗得干干净净。每隔两天，我就踏着木梯爬到猪栏上方的稻草堆里，扯下两把稻草丢进猪栏里。 

    到了年底，母亲到大队缴了税，领回税票，就可以宰杀年猪了。知道宰猪的屠夫要来，母亲早早地起床，烧了一大锅开水等着。杀猪凳，腰形大木盆摆放在门口。宰猪师傅不像镇关西那么壮实，而是清瘦松散的一个人。说两句话瓮声瓮气的，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但杀起猪来却是另有一番情景。母亲把猪栏打开，将年猪赶出。大伙一哄而上，抓猪耳朵的，揪猪尾巴的，年猪一阵乱蹦乱跳，终于被抓上了板凳。杀猪的师傅把猪脖子紧紧夹住腋下，年猪四肢一阵猛蹬，只有干嚎的命。

    放倒年猪后，接下来就是刮毛了。兑好滚水后，即可将年猪放入木盆中，一番浸泡，随着“嚯嚯”的刮毛声，全身猪毛一刮而光。再把猪抬到杀猪凳上，开膛破肚。小时候，最期盼的就是猪肚子里面的尿泡了。大伙的眼睛都紧紧地盯着，只见屠夫麻利地割下后，不管不顾地朝我们小孩的人群里一抛，大伙飞快地跳起来争抢。

    年猪宰杀好后，晚上就是一顿丰盛的年猪饭，猪血汤、猪下水等吃得满嘴流油。母亲看着我们吃得肚子滚圆，笑着对我们说，也有你们的一份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