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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年谁作舆地志 海南万里真吾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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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12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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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谪琼之途听闻被贬儋州时作诗表心愿:
他年谁作舆地志 海南万里真吾乡
◤海南画家李锛书法作品《东坡在海南》。
◥ 海南画家李锛美术作品《苏东坡与儿子苏过》。

    “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苏东坡谪琼途经梧州时,听说被贬雷州的弟弟苏辙刚离开此州,便一路疾追并以诗纪事。途中在他闻知被贬儋州时,所写的第一首诗中便透露了对海南的这个心愿。随后,兄弟俩一别四年相逢藤州,并一起悠行到雷州。从启程地到雷州这一段谪琼之旅,苏东坡的行程有快有慢,期间对弟弟和皇帝的调侃,是他当时心态的直接反映,也展露了他突遭变故处在人生最低谷初期,依然乐天、幽默。其悲喜交加的情状言行,至今仍令世人唏嘘难忘。

    ■ 本报记者 彭桐 文/图

    A 梧州纪事抒“吾乡”之情

    “他年谁作舆地志 海南万里真吾乡。”这一语两金句被苏学专家考证为苏东坡在梧州所作,虽非在海南所作,但寓意深远,足为谪居海南三年的发韧之词,遂与其所属诗作选入《新编东坡海外集》,且作为卷首篇。

    据统计,市面上已有长短厚薄不一的《苏东坡传》数百部,其中不少引用该语当作苏东坡居儋时作品。近年来各地所出的一些苏东坡传记类书籍,尤其是网上和微信上所发布的一些有关苏东坡晚年的文章,还把该语误认为是苏东坡离开海南北归时的感慨之词。

    殊不知,一生起伏不定、作诗行文也不爱走寻常路的苏东坡,在未踏入海南岛的土地时已对其有了“吾乡”之情。

    宋绍圣四年(1097年),在昔日好友、当时政敌和当朝宰相章惇等人精心策划下,朝廷重新“议罪”加重对苏东坡的迫害,一纸诏令将他由生活了近4年的惠州贬向更偏远的海南岛昌化军(儋州)安置。他于当年4月19日携幼子苏过离开惠州刚建成不久的白鹤新居,又与大儿子苏迈率领送至广州的家人们诀别,便以抱死之心赶赴远在海外(时指海南)的琼州。

    当时送别的队伍中,唯独没有弟弟苏辙一家。在当年,兄弟俩同为元祐重臣同时被贬,只是苏辙3月就接到“责授化州别驾”的诏命,苏东坡4月17日才得到“责授琼州别驾”的诏命,两人均得令即行。这场由年轻的宋哲宗赵煦亲政后,掀起的打击“旧党”的政治风暴来临前,具有敏感和前瞻意识的苏东坡虽然托人打听过,但消息并不确切,相互间的行踪并不知晓。

    东坡从东江顺流而下到广州后,又泛舟西江,迂道鹤山(旧属新会)至开平(今属江门市),按说应继续朝西南行进,离琼州海峡行程较近,却不知他为何转向西北,经新州(今新兴县)、封州(今肇庆市一带)、康州(今德庆县)、郁南(今属广东云浮市)到梧州。有人猜测苏东坡在行路上也喜欢曲线的“艺术之美”,但详情尚需考证。

    梧州位于广西东部,与广东相邻,是岭南古都。在宋时,它和海南岛同属广南西路管辖,为州、郡治。梧州不仅历史久远,文化积淀深厚,有众多宗教建筑,是佛教、道教、儒教、天主教、基督教的宗教之地,而且旅游资源丰富多彩,在宋代已形成了著名的梧州八景:桂江春泛、云岭晴岚、龙洲砥峙、鹤岗返照、金牛仙渡、鳄池漾月、火山夕焰、冰井泉香。这些对东坡来说,都颇具吸引力。

    梧州还素有广西水上门户之称,民间和网络上称苏东坡有赞誉梧州的著名诗句“鸳鸯秀水世无双”,这也几乎成了梧州名片式的广告词。但有专家近年通过查询详细史料考究后认为,此残句是后人托伪苏公之作,是有意为之。苏东坡在贬往海南和北返时两次经过梧州留下足迹和身影,确实也留有诗文,成为梧州宝贵的文化遗产。如《苍梧县志》载:郁郁苍梧海上山,蓬莱方丈有无间。(东坡自注:郁州山自苍梧浮来)

    苏东坡5月8日到梧州时已近黄昏,看天色渐黑只好泊舟。第二天早起,本想上岸好好饱览古城景色,却听说弟弟苏辙被贬雷州,沿着三年前他由定州(今河北定县一带)一贬再贬到惠州所走的路线行进后,于两天前刚经过梧州,此时正赶赴在藤州(今广西藤县)的路上。

    于是,苏东坡顾不上其他,立即以诗代柬,派急足送去,要弟在藤州等候,并叫船家开船猛追。苏东坡有感而发,写下他离惠州20天来的第一首诗。

    这首含有将海南当故乡之愿的诗作,是其岭海七年当中的名篇之一,题为《吾谪海南,子由雷州,被命即行,了不相知,至梧,乃闻其尚在藤也。旦夕当追及,作此诗示之》:

    九疑联绵属衡湘,苍梧独在天一方。

    孤城吹角烟树里,落日未落江苍茫。

    幽人拊枕坐叹息,我行忽至舜所藏。

    江边父老能说子,白须红颊如君长。

    莫嫌琼雷隔云海,圣恩尚许遥相望。

    平生学道真实意,岂与穷达俱存亡。

    天其以我为箕子,要使此意留要荒。

    他年谁作舆地志,海南万里真吾乡。

    东坡的这首诗作,感情复杂,内容丰富,涵盖多层意思。其中,最耐人寻味的是最后两句,展露出苏东坡一贯的豁达开朗,到哪里都能与哪里相融,贬到何处就把何处当自己的家。这下,对海南还一点不熟悉,甚至闻言是中原人“十去九不还”的“蛮荒之地”,对这遥远的海外已心生恐惧,苏东坡却自认其为故乡,真是个乐天、幽默的老翁了。

    B 谪行之初均言之寥寥

    在作出这篇诗作前,苏东坡保持着罕见的沉默。从他离开惠州踏上谪行海南之途,至6月11日在徐闻登船渡海,这段至琼州海峡北岸之旅历时一个半月,尽管见到不少奇景异物,沿途却极少写诗作文。

    这种情况,与天生爱好诗文,走到哪里口与笔都闲不住的苏东坡本来性情不符。史学家们分析,这与他惨遭不测、心境欠安有关,故暂时失去了吟诗作赋的兴致。

    正因为苏东坡几乎没留下什么纪行诗文,他渡海前的这段行程,有关苏轼年表(年谱)、《苏东坡全集》等均言之寥寥,少有篇目可录。尤其是广州至开平再到梧州、梧州到藤州,再到雷州,这一从西北上、又从西南下的特别之旅,更是让后世模糊。人们对他这段历史有空白之憾,许多为其写传的作家往往一笔带过,直接写他由惠州因何贬到海南,或简略提到在途中与弟惜别后渡海,甚至连重要行程地梧州和藤州都忽略。

    但仍有朱玉书等苏学研究者较真,通过对零星史料的收集与考证,理出苏东坡这段岭南之途的行踪轮廓,以及所到之处所留的点滴印迹。

    开平位于广东省西南部,而梧州则与广东省西端的封开县接壤,两地山重水隔,相距遥远。苏东坡从开平至梧州,用了10多天。这段路他如何走?现既无诗文作据,地方史料也未记载,但考证者认为,苏东坡取水道前往的可能性不大,因为时值四五月,内河潦涨,逆水行舟艰难,也正是如此,东坡未从广州直接乘船去往西北方向的梧州,而是顺流朝西南走一段,迂道鹤山、开平。因此,苏东坡沿山径小道经新州(今新兴县)、德庆、郁南、封开等地至梧州,可能性较大。

    苏东坡从广州到鹤山、新会,再到开平这一段,无疑是走的水路。他至鹤山古劳水乡时,“值潦水暴涨,不能进,止于石螺岗”,泊舟登岸休憩,《鹤山县志》对此有记载。古劳石螺岗,位于西江西侧,距鹤山县城25公里(即今佛山市南海区九江渡口对岸)。为纪念苏东坡泊留之事,后人在石螺岗石矶上刻写“坡公泊舟处”,这5个隶书字具体何时为何人所刻,虽已难考证确切,但字迹至今依稀可辨。

    《新会县志》对苏东坡相关的物事记载更多:“苏轼……再谪儋州安置,道出新会”;“士人……为筑亭以居,后名其亭曰坡亭,乡曰坡山焉。”东坡亭位于鹤山市西江河畔,早已列为当地文物保护单位。坡亭怀古是鹤山八景之一。不仅乡村之名改为坡山,为纪念苏东坡,当地人还在当时已兴建了卫坡桥。清道光年间屠英主修的《肇庆府志》还载,邑令黄大鹏还勒“苏海”二字于坡山石上,使景上添花。

    “天地一间屋,江山万古人”,“响彻铜琶,千古大江东去;吹残铁笛,一声孤雁南飞”,这是东坡亭上的两副楹联,意味绵长,令人不由得想起当初东坡谪琼之旅的孤影。《新会县志》和《鹤山县志》还分别记载元代随父徙居新会的罗蒙正的诗《登圭峰怀苏长公》“坡仙题咏今残剥,词客登临诵未休”、明代陈献章的诗《经新会坡亭》“水绕寒柯雾半笼,游丝轻曳钓船风。三洲览遍题名处,间向坡亭说长公”。

    虽然有人说,罗蒙正的诗不足以为证,更多的资料显示结果是苏轼改道来新会游了圭峰山玉台寺仅是传说,但这些史上人物的诗作,均可作为苏东坡自惠州赴海南途中曾迂道鹤山(新会)的佐证。

    苏东坡携幼子苏过取道潭江西行,至开平,《开平县志》有记述:当地有苏公渡,“在县城东南六十里……因苏轼所过而名之”。苏东坡沿途虽少诗文,但民间和史料都在帮着说话。这些提及苏东坡的简短文字,弥足珍贵,它让史籍生辉,也让后人兴奋、欣慰。

    在这段苦旅之前,因诗文不断惹祸,亲友曾多次苦劝苏东坡少写诗文,甚至力劝戒诗。

    然而,苏东坡作为一个关心国事、关心民间疾苦的文人,总是难以真正放下笔,而且作为一位真性情诗人,他也总是“积习难改”,任性而为。他不仅在任官之地杭州和贬居地黄州、惠州生活期间,仍作了大量诗文,而且在乌台诗案重获自由的出狱当天,就即兴赋诗两首,其中一首写道“平生文字为吾累,此去声名不厌低”。写后他掷笔一笑:“我真是不可救药!”

    苏东坡每次贬官皆多因文字得罪,每个阶段的美妙生活也是由文字重新开启。奇怪的是,由惠州谪琼之旅的前一个半月,虽无人劝戒,他却几乎不作诗文,为数不多的诗还几乎皆因其弟而写,外人难以知晓他这是深度反省“自觉”搁笔了,还是真的“伤心欲绝”无心而作了。

    C 与弟叙旧缓程于途中

    思念炽烈,加上以诗代柬,苏东坡为弟弟写下了他从惠州谪琼途中的第一首诗。苏辙得讯,便停歇等候。5月11日,兄弟俩在藤州执手相见。亲情相融,对于苏东坡来说,自是这段灰暗而缄默贬程中的最大亮色,也是最大意外。诚如苏辙在雷州的一首诗中所写“谁言瘴雾中,乃有相逢喜”。

    要知道,这是兄弟俩自元祐八年(1093年)9月东府一别后,近4年才见。苏东坡在诗中道:“江边父老能说子,白须红颊如君长”,当面见弟弟确实如在梧州江边向路人打听所得知的样子,尽管胡须已白,但面色红润,气色较好,身体健朗,他心里更是高兴不已,也陡添了不少生活情趣。

    当时恰逢路边有一卖汤饼摊点,兄弟俩坐下来一同进食。是粗麦面饼和味道古怪的菜汤,苏辙勉强吃了几口,皱起眉头,长叹一声放下筷子。苏东坡却不以为意,风卷残云,把自己的一份吃完,并调侃了弟弟一句:“九三郎,尔尚欲咀嚼耶?”这句笑语被陆游写在《老学庵笔记》中,意思是问其弟:“都这地步了,你还想细嚼慢咽吗?”弟弟会意,二人大笑。

    生活的清苦对苏东坡来说,早就不算一回事了。他对待食物,自有一套心得,那就是不管在何种恶劣条件下,总是采取乐观态度,面对粗劣食物,不必慢条斯理地品味,直接囫囵吞下,能裹腹即可。他这不是欺骗自己,而是借由心理作用,对付艰苦生活。“苏门四学士”之一的秦观,后来听人传说这个吃汤饼的故事,评说“这是先生‘饮酒但饮湿’的法子”。

    这当年“当时共客长安,似二陆初来俱少年”的兄弟二人,能在赴贬途中相聚,真是天赐良机。兄弟俩分别要去往的琼州和雷州又是同一方向,因而可结伴同行。一路上,俩人同吃同住,形影不离,唱和不断,一如少年时的求学时期,也像是青年时在京城汴梁(今河南开封)为迎接制科考试一起攻读,在租住房里的“风雨对床”的约定那样生活。

    兄弟均已至花甲之年,各人心里都清楚,见一次便少一次,需要格外珍惜这眼前的美好时光。所以并不像苏东坡到梧州前总是依时而行,也不像由梧州到藤州追弟疾行,而是有意缓行。

    从藤州到雷州并不算远,实际上只有六百里地,但是兄弟俩却走了整整25天。兄弟俩“自是同卧起于水程山驿,间者两旬有余”,经容县折南流江向南行进,最后一同抵达广东雷州。为何不到弟弟的贬地雷州再好好叙旧呢?因雷州是大郡,耳目众多,苏东坡不便久留,兄弟俩就只得尽量在途中拖延。为什么要走那么多日子?苏学研究者认为,清人王文诰的判断大体可信:“自5月11日发藤州,至6月5日至雷,无须二十余日”,但因“朝命严迫”,“雷州不可逗留,故缓程于途中”。

    相聚欢乐的日子,根本不像是罪臣前往谪地。除了谈笑,当然也有相互精神慰藉。在梧州所写的那首诗是苏东坡心态的直接反映,其真性情的自然流露,彰显了他的智慧与从容,更多的是反映他感悟人生和极重亲情。在诗中,苏东坡就安慰弟弟“莫嫌琼雷隔云海,圣恩尚许遥相望”。琼雷即琼州和雷州,分别是苏轼和苏辙的贬所,两地隔海相对。苏东坡幽默调侃道,这两个州虽然为大海所相隔,但还可以隔海相望,这正是皇恩浩荡呵!这两句表面看似互相安慰之辞,实际上也隐含着对当权者的怨愤。诗中最后把海南当故乡的两句,也带着调侃的意味,但可从中看出,谪行途中的苏东坡已经将海南当成自己最后的归宿。

    贬谪之地海南当时为流放罪臣之地,苏东坡对此行充满了生死未卜、前途渺茫的孤寂感。可让他感到喜大于忧的是,与其同为贬官的弟弟,也就只隔着一道狭窄的琼州海峡而已。能在赴天涯海角前再见弟弟一面,并且“风雨对床”20多天,就算死在海外,也可瞑目,正所谓“埋骨何需桑梓地,人生何处不青山”。

    御史台为何叫乌台?

    御史台又叫乌台,这个名称由来已久。

    据《汉书·朱博传》记载,汉朝的御史台是一座深宅大院,里面有许多粗可合抱的柏树,引来不计其数的乌鸦栖息、聒噪于树枝间,它们早来晚去,被人称为“朝夕鸟”。

    御史的职责是纠察和弹劾百官,御史嘴也像乌鸦嘴一样报忧不报喜,把御史台称作“乌台”,倒也名副其实。

    (摘自《人生智者苏东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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