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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书久已熟,救我今荒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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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2月24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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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晚年在琼借书抄书传授读书法,诗谢跨海借书老友:
此书久已熟,救我今荒芜
儋州东坡书院载酒堂里,苏东坡给苏过和黎子云讲学的塑像。
◀海口东坡书院遗址所在的苏公祠。
▼儋州东坡书院吸引众多探访者。

    “那些书,我早已经熟读了,如今再读,是要补救近来的生疏荒芜!”这是苏东坡谪居儋州时,收到惠州老友郑嘉会回信,获悉对方将通过海船载书千多卷借给他,特地作诗致谢之语。他在如今的海口五公祠内所留下的读书处,为海南最早的东坡书院。他初到儋州时因缺精神食粮寂寞难耐,求助岛内外亲友四处借书。他不仅自己日日诵读达到博闻强记的效果,还督促儿子学他当年抄写经典。作为全才的苏东坡,一生手不释卷,博览群书,他认为旧书不厌百回读,还把他独创的一直为世代文人所仿效的“八面受敌”读书法,传授给海南学子和外来求学者。

    ■ 本报记者 彭桐 文/图

    跨海借书千卷 既排忧又著书

    苏东坡走到哪都尽量找书读,他在浮粟泉畔留下的“读书处”,早在北宋末年就被琼人开设为东坡书院。历经几次更名和搬迁,后又因五公祠兴建,留存设施被毁殆尽,这个海南最早的东坡书院已鲜为人知。如今,为人们所熟知的是位于儋州中和镇的“天南名胜”东坡书院。

    苏东坡在琼三年,没有在海口和儋州两地东坡书院呆过。他初到儋州先居伦江驿旧官屋,后被逐出便一直居住在他买地由乡人建成的桄榔庵。而在黎子云旧宅所建作为儋州学子“载酒问字”的载酒堂,只是他私人讲学之地,其读书和著书都在居住处。

    那时的海南,蛮荒孤立,文化落后,精神食粮奇缺。苏东坡刚在儋州安顿下来,没有肉吃,又因病痔忌腥怕咸不想买海鱼,不食鱼也吃不到肉的日子,使他的腹空,心也感到虚。由于仓皇渡海,没有携带书籍,故也无书可读。适逢在海峡北岸的弟弟又来信,劝他为了健康节省精神不要读书,就只能终日清坐。这种窘况,苏东坡以《客俎经旬无肉,又子由劝不读书,萧然清坐,乃无一事》为题详写诗中:

    病怯腥咸不买鱼,尔来心腹一时虚。

    使君不复怜乌攫,属国方将掘鼠馀。

    老去独收人所弃,游哉时到物之初。

    从今免被孙郎笑,绛帕蒙头读道书。

    在这首诗里,苏东坡除了说他来儋州后见不到肉沫星儿,深得黄太守心生怜悯,差不多要挖老鼠洞寻食。

    在“百物皆无”的环境中,对“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苏东坡来说,无书可读,简直像失落灵魂般的痛苦。百般发愁,难以忍受之际,他拜访秀才黎子云,见其家里有几册柳宗元集,立即借回终日诵读。后又向当地其他读书人和求学者寻书借书,并频频向岛外的朋友求助。

    “……又惠近诗一轴,为赐尤重。流转海外,如逃空谷,既无与晤语者,又书籍举无有。惟陶渊明一集,柳子厚诗文数册,常置左右,目为二友。今又辱来贶,清深温丽,与陶、柳真为三友矣……”从这封《与程全父书》中,可知苏东坡生活的寂寞和对书籍的渴求。贬谪儋州,他感觉像是逃进深山峡谷之中,既无谈心的人,也没什么书籍,只有陶渊明一集和柳子厚诗文数册,放置身边当做两位“朋友”,又得到程全父寄赠而来、文字清深温丽的一册诗文,是贵重的赐予,便与陶、柳之书合称他的“三友”了。

    苏东坡还有意用著述来排遣忧患,便渴求拥有更多书籍。当接到惠州为官的老朋友郑嘉会来信,说有书千余卷,将托舶装运到海南来借给他。他激动万分,当即按陶渊明一首诗的韵脚追和一首,以示诚谢。

    我非皇甫谧,门人如挚虞。不持两鸱酒,肯借一车书。欲令海外士,观经似鸿都。结发事文史,俯仰六十喻。……此书久已熟,救我今荒芜。顾惭桑榆迫,久厌诗书娱。

    在这首《和陶赠羊长史》一诗中,苏东坡用了一些典故,如晋代皇甫谧向武帝借到一车书、三国时期好学的袁遗为后世称赞。他表示不愿像《汉书》里的杨雄那样虚饰太平,作劝百讽一的文章,亦不愿搞脱离实际的高深学问。说自己还有迷书的毛病,所以什么时候都需要书,犹如病与药总是在一起一样。这简直让人读出了“书痴”的味道。

    等到元符二年(1099年)五月,大量书籍运到,苏东坡和儿子苏过就忙着将书编排整齐,列诸座隅,他还特地向郑作书报谢说:“此中枯寂,殆非人世,然居之甚安。况诸满前,甚有与语者也。著书则未,日与小儿编排整齐之,以须异日归之左右也。”

    有了必要的参考书,苏东坡就开始整理黄州所作《易传》的未完稿,又续撰《书传》和《论语说》。这三本书,是他耗时费力的心血之作,也是他认为个人成就的巅峰之作。广借书籍,为了满足精神需求,更为了完成传经之志,这也是苏东坡的用心所在。

    父子抄写经典 行日课增记忆

    嗜书的苏东坡在桄榔庵里,除了温习各种书籍和努力写作排遣孤寂,还抄书习字,并勉励儿子苏过大抄特抄,尤其是抄写难得借到手的经典。

    “儿子到此,抄得《唐书》一部。又借得《前汉》欲抄。若了此二书,便是穷儿暴富也。呵呵!老拙亦欲为此,而目昏心疲,不能自苦,故乐以此告壮者尔……江君先辱书,深欲裁谢,连写数纸,倦甚,且为多谢不敏也。”在这封《与程秀才书》中,苏东坡对友人程儒说,先是接到江君的书信,本想复信,因为一连写了好几页字,感到疲倦,请代为致谢道歉。他特别告知说:儿子苏过到儋州这里后,已抄得《唐书》一部,又借到东汉班固所撰的《汉书》要抄。若这两部厚重的史书抄成而都能够通晓了,那真是穷孩子突然发了大财啊!哈哈,作为老朽的他也想这么做,可老眼昏花,心力疲惫,不能再吃这个苦,但乐意将这一办法告诉身强力壮的年轻人。

    苏过勤奋抄写之事,苏东坡青少年时在家乡已做过。《高斋漫录》记载说:苏东坡出山前,其父苏洵去拜见朝中重臣、出知益州镇守西蜀的张方平。听对方问他儿子在看什么书?便答说:东坡正重读《汉书》。张方平不以为然地说:“看书就是要过目不忘,任何书看一遍就可以了,哪用得着看两遍?”苏洵心情沮丧地回到家,把原话说了。不料苏东坡根本不买账,极为自信地顶了一句:“这位老先生大概不知道世人还有看三遍《汉书》的!”苏东坡已将120卷之多的《汉书》手抄两遍、读三遍了,所以有此自负之言。

    宋中叶虽已有雕版印书,但一些地方文人得书仍不易。古人读书讲究抄书,苏东坡也不例外,可他抄书的习惯终生不懈,即使在贬居黄州行年五十了,仍以抄书为乐,而且抄法也与众不同,这从宋人陈鹄撰写的《耆旧续闻》里一则故事可以知晓。

    黄州州学教授朱载上与东坡成为知己后,一次又去访问,家僮进去通报,在外等候很久,东坡才匆匆出来并道歉说刚在做当天的日课。朱没想到名满天下的东坡竟然还要做日课,便好奇探问,东坡说是手抄《汉书》。朱更加惊奇,天才还用抄书?东坡笑着摇头,说他已是第三遍抄《汉书》了,并介绍了其抄书的方法是:第一遍每段落取三字为题,第二遍取两字为题,如今则取一字为题。东坡还让朱载上测试其抄书产生的奇效,随意翻开一页《汉书》,挑一字,苏东坡应声背几百字,无一字差失,几次改挑,莫不如此。

    一部《汉书》将近75万字,抄写三遍,倒背如流,这等功夫谁学得了啊!朱载上钦佩不已,当场慨叹:“先生,真谪仙才也。”他后来教训其子新仲说:“东坡尚且如此刻苦,你这种中等天资的人岂能不下苦功!”

    不忘熟读旧书 传八面受敌法

    苏东坡被世代公认学识渊博、文思敏捷,是才华冠世的读书种子,就像今天人们喜欢的学霸,有缘相识者难免要问他有什么读书奥妙。

    苏东坡自有读书之道可谈,而且其读书之道是来自亲身实践。他不仅自小就受到来自书本的丰富多彩的文化熏陶,而且就像他的生活离不了酒一样,他是一日也不能无书可读。其一生在宦海沉浮,也是在书海遨游的一生。他读诸子百家,也读史传。当然不同阶段,还有不同的主攻方向。苏辙在《东坡先生墓志铭》中说:“公之于文,得之于天。少与辙皆师先君,初好贾谊、陆贽书,论古今治乱,不为空言。既而读《庄子》……”天文地理、文学历史、政治军事方面的书,还有医学和佛道、饮食与养生、民俗和玄学等等方面的书,苏东坡无不涉猎,真正是做到博览群书。苏东坡常对读过的经典“时而复习之”,这种读书之道他写在《送安惇秀才失解西归》一诗中:“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

    苏东坡回复侄女婿王庠请教读书方法而写的《又答王庠书》说:“但卑意欲少年为学者,每一书皆作数过尽之。书富如入海,百货皆有,人之精力,不能兼收尽取,但得其所欲求者尔。故愿学者每次作一意求之。如欲求古念兴亡治乱、圣贤作用,但作此意求之,勿生余念。又别作一次,求事迹故实、典章文物之类,亦如之。他皆仿此。此虽愚钝,而他日学成,八面受敌,与涉猎者不可同日而语也。”

    苏东坡所阐述的意思是,一本书的内容像大海一样,什么都有,不可能一下子把各个方面的内容都理解了,要逐次去读,分别加以吸收。因此,每读一遍,都要有一个明确的目的,比如说读某本历史书时,想了解“古今兴亡治乱中圣贤的作用”,就只从这方面去读,读时不要想到其它方面,以免分散精力;如果读时还有其它方面的感受,那就再从这一方面再读一次。每次都有一个侧重点。这种方法看起来虽然笨拙,但是,读的次数多了,就可以各个击破。

    这就是苏东坡首创的“八面受敌”读书法,是他长期读书经验的总结。这里的“八面”,是指读书的各个方面的内容。如《汉书》他读过多遍,每一遍都只带着一个主题去探求、去研究,这样一本书真正读完就好像读了好几本书一样。分出专题读,分别学习了“治世之道”、“用兵方法”和研究了人物与官制等,最后对该书各方面的内容都熟悉并掌握。

    苏东坡晚年谪居儋州书少时,也是这样读柳宗元的作品,横看侧看,敲骨吸髓,何止八面,几乎每个字词都玩味了数遍,最后对整本书的内涵精通,达到“深知书中味,了然于胸中”。

    苏东坡这种独特的读书方法,可以概括为两点:一是每次读书都要有一个明确目标,不可贪多求全,泛泛而读;二是对所读之书务求深透,须做定向研究,形成自己独特的阅读经验。此读书法,由于目的明确,效果显著,对后世影响深远,被誉为“读书的绝妙方法”,历代文人争相推崇,着力效仿。

    苏东坡在海南当时“最高学府”载酒堂设帐讲学,姜唐佐与岛内外众多青年前来求学,后成为海南第一个举人。苏东坡北归后的第九年,儋人符确成为海南第一个进士。咸淳七年(1271年),曾在海口东坡书院读书的琼山举人郑真辅也考中进士。此后海南一共所出了97名进士、767名举人,他们应都受益于苏东坡诸多绝妙而实用的读书法。

    东坡在海南 7

    海南最早的东坡书院

    北宋末年,琼人对苏公追怀尤炽时,在今苏公祠浮粟泉旁的“东坡读书处”创办东坡书院,是海南最早的书院。

    咸淳七年(1271年),曾在该院读书的琼山举人郑真辅考中进士,被誉为“探花郎”。第二年,教授蒋科特地在院内建造锦衣堂,堂名取苏辙为其兄苏东坡题赠琼山举人姜唐佐“锦衣不日千人看”诗意。在堂中树立咸淳进士题名碑。

    元代对该书院采取一系列保护措施,设山长负责书院管理,并拨办学经费。当时著名书法家赵孟頫为书院题写院匾,著名文人王仕熙参观书院题诗。

    明洪武四年(1371年),琼山县知县李思迪,将设在海口的琼山县学宫迁入东坡书院,因而书院一度停办。洪武九年(1376年),琼山知县陈概又将学宫迁往城西,书院复设。万历四十一年(1614年),琼州知府谢继科将书院更名为粟泉书院。

    清乾隆十一年(1746年),琼州知府于霈将书院更名为苏泉书院。嘉庆十四年(1809年),知府张增将书院复回初名。光绪十五年(1889年),观察使朱采重修苏公祠,创建海南第一楼,书院所剩地方不多。光绪二十五年(1899年),书院开始迁往城内学前街遗爱祠,两年后建成。民国初,琼山中学将其借作学校。

    经过历代搬迁与更名,海口东坡书院已杳无踪影。而今,只有苏公祠内墙拱门上“东坡书院”四个楷书大字,或许可以唤起游人对一段历史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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