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刘玉新

    家居一座小城，有山有水，山是青山，水是长绿，来来往往于小城的大街小巷、临水而居的小康日子，真好！若是有人将它作成一首山高水长的诗或是写成一幅水秀山青的画，我是绝对要倾囊收藏而时时观摩的。

    这就是我的母亲河——清江，一条清清的江，加上一个水灵灵的名字。它从利川的齐岳山一路奔来，直到宜都与长江交汇。从此，一个民族的灵魂就安歇在鄂西南的九曲回环之中，白云蓝天，轻风细雨，土家族的祖祖辈辈就把太阳和月亮装进背篓，在廪君的牛角号中，开疆拓土，繁衍生息。

    每当我清晨或是傍晚行走于江边，我就满心荡漾着绿色的涟漪，勾起无边的烂漫，有时甚至忘却了我身在何处，今夕何夕。一条清江，实在是蕴含了源远流长、锐意进取，在开放中不断走向宏大的道理，小小的一眼泉水，一变而小溪，二变而小河，再变而江海，前途越走越宽，背景越走越大。

    清江就是这样的一条江。而我，也由泉而溪，由河而江，几经辗转跋涉，一路风雨兼程，与清江划了一道不长不短的平行线，于是，梦中的栖居地变成了现实，终年可以临水而居了。

    临水而居，是一件很幸福的事。阳春三月，江风会轻轻送来一地花香，不经意里，满屋都是。诗人说“春来江水绿如蓝”，那时的水是最养人的眼了；酷热的夏季，空气里则又溢出些湿润来，把燥热了一天的身子浴满了清凉，舒舒坦坦地放倒头做一回甜梦；秋是格外的斑斓，江边的小山上，红的是枫，黄的是柑桔，香的是桂花，珍珠般闪眼的是故乡的木梓；只有冬天，我们才每天沿着江边的小路散一回步，在细细的回味中，融会贯通一年的脚程，轻轻悄悄地打上一个结子，又继续酝酿些来年的希望。

    我常常在工作之余，不分春夏秋冬地倚着窗儿远眺，把一腔思绪定定地罩在水上，什么都想，什么都不想，静静地感受着这份得天独厚的待遇。也在工作之余，春游冬泳，与它肌肤相亲，一年四季，倾听着她的歌唱她的诉说，体会着她的欢乐她的寂寞。

    水不像山那般有棱有角，水浩淼坦荡得让人无猜无疑，甚至一眼透底；水也不像山那般静静地兀立不动，而是日夜经久不息，长流常新。有了这样的水，山的瘦硬岩的嶙峋都在她的怀中软了，轻了，曲曲折折中生出许多遐想来。一个人，一座城，临水而居的时间长了，连性子也象水了，该柔的时候就柔了，一声问候，一句体贴，一个手势，一张笑脸，都象水一样的温润。显然，是怀柔的水包容了阳刚，这世界才五彩缤纷。

    一晃我在清江边就住了二十年，二十年里，就因了清江的滋养，我的生活才变得朗润起来。虽也曾在外地临水而居过：行走凤凰县，夜宿白帝城，独坐寒山寺……但都没有内心深处对清江的这一份挚爱与热情，总觉得自己是匆匆过客，来是来了，总得归去。于是，即使在外地旅居的日子，心里想的也是故乡的清江。

    二十年里，也常常想起清江上游我的老家，吊脚楼，板壁屋，眼里浮现的是母亲在斑驳的日子里忙碌的身影，耳边似也常常听到山坡上父亲的牛鞭清脆的响声。从小喝着清江水长大，这一辈子，无论走得多远，心里都会永远记着在清江临水而居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