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田杰

    父亲

    小时候，要翻开几道山岗，才能看到父亲熟悉的背影。

    奔走的辛劳总是被日子拉长。他每天都在掩饰，掩饰阳光下滚烫的汗珠，掩饰清晨的露水与黄昏后的疲惫。在不知不觉中，滑落了一身的雨水与风尘。

    阳光下的父亲，是田野中另一种风景。受恩于五谷，受恩于土地，以千年不变的虔诚朝拜于大地。

    从季节的边缘走来的父亲，需要从寒霜的角度，剖析泥土的芬芳对于生命的厚重。风雨中的父亲，是山峦背后飘舞的旗帜。

    流淌的溪水，挽着山岗的臂膀，在荒芜的渡口吸吮月光。季节编织的网，带走了父亲愁肠百结的忧思。

    家门口的石板桥边，聚集的一堆半截烟头，是父亲悄悄燃烧的惦念。

    母亲

    从少年走向中年，旅途的寒霜总是被母亲的温暖吹走。

    风雨兼程的岁月，吹拂着袅袅炊烟，从城市到乡村，从街头到街尾，一行行脚印划过时代的变迁。母亲是一条河，流淌在我思念的血管。

    透着慈爱的眼眸，牵着儿女远行的背影，转弯的路口，留下母亲书写四季，N次爱的方程。

    勤劳与和善勾勒出母亲的人生底色，朴素的愿望是几十年的收成，收割在细碎的脚步中，堆积成不断回归的幸福。

    母亲老了，霜雪织成的纱巾飘在发梢，沟壑悄悄地航行在眼角。

    我远航的小舟已经出发，母亲依然在岸上，守候夕阳。

    大伯父

    躲过时间的鞭挞，你越来越像一个老头，像一根固执的铁丝，缠绕在老屋的柱子，直到晨曦上岗，直到月亮耗尽一天的流量。

    每天早上或是傍晚，你总是有意无意伫立片刻，似乎是在寻找曾经熟悉的目光。台阶上清晰可见，弯曲着斑驳的岁月。

    一年一个雪花飘飞的冬天，你拼接着一个又一个心愿，颤抖的身体，穿透一扇又一扇厚厚的城墙。

    老屋门口的毛桃树，藏着儿时熟悉的歌谣。浸入心肺的酸酸甜甜，孕接你舒怀的璀璨阳光。孩子们跨过的风雨，堆积在你瘦弱的肩膀。雷鸣和闪电，静止在你挺拨的脊梁。

    烈日下孤独的背影，静候突袭而来的风霜……

    大伯母

    厅堂灶台，细细品味岁月的沉淀；田间菜地，亲吻着稻谷瓜果的芬芳。慈祥，是印刻在大伯母身上渐渐长大的符号。善良，是孕含在大伯母血液里永恒的胎记。

    几十年寒霜，九个儿女长大，承载了你的毅力与坚强。永恒的笑容，像盛开的牡丹，装饰在你不染尘埃的脸庞。

    我伫立在早已人去楼空的老屋前，仿佛看见你瘦弱的身影，在斑驳的屋檐下，丈量着一天天远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