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蒙胜国
庚子年这个春节的腊月二十六, “新冠肺炎” 确定人传人后,形势变得严峻起来了。在这个非常时期,我与妻做起了冤家。
春节一过,我与妻从省外飞回到了鹿城,联系了阿三的车辆来机场接我,三人在一家小饭店要了15元一碗的牛肉面,草草的吃了,赶回家。
到了家,洗漱后给单位负责疫情防控的人员打了电话,询问隔离期间有什么要求没有。从这一天起,我宅在家做了自行隔离。这期间,我与妻子为了一点不足以挂齿的小事,呕气了几天;妻做了饭菜,我俩各自端上一碗饭菜走到一边去吃,谁也不搭理谁。
八号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往年元宵节街上车流人流,人来嚷往,都在采购过节的食品,因为“新冠肺炎”阻止了大家的一切活动,街道上人车稀落。元宵节这天更没有燃鞭炮的响声,晚上只是从后面的一幢楼传来一挂噼里啪啦鞭炮独响了一下,然后四周又恢复了原先的寂静。我想,疫情期还有谁开心去燃烧炮竹呢?对这一挂的爆竹响声,我也就没在意了。
9日上午,从楼外又传来了一阵爆竹声,夹着吹喇叭和敲铜锣打鼓的响器。闻其声,我从后窗探出头去望了望楼下,才见是一簇人拥着一口罩着红色毛毯子的棺材匆匆地从那一栋楼的转角处出来,往左边大道上停放的一辆大车去。在送葬的人群中,一位头上挽着白布的老年妇人,脸上布满苦楚和悲戚,被另一个头上不扎白布的中年女子搀扶着离开送葬队伍,同时一起进入该楼的第一个楼梯入口处上楼。她俩的举动让我出了神。
我伫立在窗前,凝视着上楼的俩人,她们站在二楼,一个在口袋掏钥匙开门,那一个老妇人挨在楼梯的窗户向外探出了半个身子,显然是在察看下面送葬的人们。
对面的二楼,死了一个老人。
三天后,老妇人坐在楼梯口下咧着嘴大哭不止。
同一栋楼的老阿姨们,聚拢到一起来劝她。
这几日来,左邻右舍都在议论这个事,而且杂七杂八的都在说一个同样的内容:老妇人陪伴他们父亲十八年,也靠老妇人双手抚养了当时还幼小的俩兄弟成人,现在因为家产要争这套房,要将她驱赶出门,不能不仁不义啊!倘若来一场官司,一个没有证据的诉状,官司能赢吗?渐渐地我就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老妇人伺候不能言语的老头子,已经是两个多月了。在老头子不能张嘴说,完全处于失忆的状态,俩兄弟已频频地对她发出信号,也就是说到时候她不能赖住在这个房。老头子一死,两个儿子上门拿着房产证,当着老女人的面,理直气壮地说,房产是我们父亲的,房产证说的很清楚,是我父亲的名字。没有遗嘱说明房产是要转给你的。那三天里为老头子守灵,兄弟俩认为这老妇人一直不做声是和他们作对,耿耿于怀,千方百计的排挤她,还时不时地当着她的面,挖苦说,你别在众人面前表现得那么积极,以为十拿九稳房子就是你的了。于是,我看到了那天出殡,老妇人是满怀着悲愤返回楼上的,恰巧这不寻常的一幕却使我产生了好奇心。
“想什么呢?”我站在窗前出了神。妻不知道什么时候走来到我身边,捋了捋我不知何时翻起的后脖领子,我心里一热,告诉了她对面的老妇人情况。这是我打破了近几天来,夫妻僵持着的局面。我内心一阵轻松。
“好害怕自己也像那个老妇人一样。”妻喃喃的说,我心头一颤,赶紧拽着妻的手。
这算什么呢?为了这几天的呕气,我对自己的做法有了汗颜。
起风了,我有了些寒意。妻轻轻地把一件寒衣加在我身上。我扭头看看妻,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是啊!我俩也是半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