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军霞

    春暖花开的日子，我喜欢走路去上班。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双手插在衣袋里，走着走着，猛然有粉粉的东西映入眼帘，仔细一看，原来是海棠花开了，我脚步缓慢下来，在一排一排的海棠树下徘徊，又想起了小茹。

    说实话，要不是那天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我都忘了老家还有一个远房表姑。自从跟着爸妈搬到城里，我就很少再回去了。那个在电话里哭泣的女孩，说自己的名字叫小茹，是表姑家的女儿，她说被家里逼婚，情急之中在村头拦了一辆车跑到县城，一时不知道该去找谁，费尽周折才拿到了我的电话号码。

    听说小茹还在车站，一天没有吃饭了，我急匆匆赶过去。小茹就站在汽车站外面，她一看到我就哭了起来，我领她到路边的小餐馆吃饭，听她讲自己的故事。彼时，窗外的海棠花开得正旺，一团团一簇簇，煞是漂亮。小茹的泪水却让眼前的美景，蒙上了一层悲伤。

    从小茹的讲述中，我了解到表姑是个思想顽固的人，她一心想让女儿嫁给村里一个厨师，说是女孩子嫁个有手艺的人，一辈子都饿不着。“都什么年代了，还用是否能吃得上饭来衡量婚姻的幸福指数，我就算不嫁人，自己也能挣碗饭吃。再说，那个人不只是工作服油腻，他头发梳得溜光，手上带个大金戒指。年纪不大，却从里到外都油腻透了……”随着小茹绘声绘色的描述，我在脑海中想象着那位厨师的模样，跟眼前这个清新可人的女孩儿，实在也是不般配。

    当天晚上，我带小茹回自己的家，又让老妈联系老家的表姑报了平安。小茹倒是让人省心，没过几天，就找到一份在超市当收银员的工作，还包吃包住。

    表姑不甘心，曾经带了那个厨师到城里来找。小茹一看到他们，转身就跑，跑到一家5层高的宾馆楼顶上，然后给她妈打电话：“你要是再逼我，我就从楼上跳下去！”表姑被吓住了，只好悻悻地大败而归。事后，我曾问小茹：“你当真要跳楼吗？”她嘎嘎大笑：“我才不会呢，不过是吓唬老妈一下。”

    后来，小茹跟在超市上班的一位小伙子恋爱了。表姑这回倒是没有反对，风风光光地把女儿嫁了。婚后，他们就双双回到男孩的老家，开了一家属于自己的超市，面积不太大，货物倒挺齐全，生意还算不错。

    再后来，我几乎就没见过小茹，她整天的忙，忙超市的生意，也忙着照顾一双儿女。从朋友圈里发的照片看，她比从前胖了一些，脸上总是挂着笑意。

    就在几天前，小茹在微信上跟我回忆起当初可怜巴巴投奔我时的情景，忽然感叹一句：“那年春天，还是我第一次看见海棠花呢，原来它是那么美。”

    想到这里，我随手拍了几张海棠花的照片发给小茹：“知否知否，海棠依旧……”我邀请小茹带着孩子来赏花，这个敢于和命运抗争的女子站在花丛中，一定比花儿笑得还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