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艳霞

    老刘在葡萄园给村民示范采摘技巧，托底剪柄，可避免损伤果树。突然手机响了，局里通知，市委要考核上半年的扶贫工作，明早和局领导到扶贫办开汇报会，抓紧把材料准备好。

    老刘说，今天一整天要把所有的葡萄园跑遍，抢时间让葡萄上市，没得闲工夫整材料。

    你就是今晚不睡觉，也得把汇报材料写出来，通知要求发到你邮箱了。说完，对方挂断了电话。

    其实，当初接到扶贫任务时，局领导就犯难，黄土村地处偏远，是建档立卡贫困村，扶贫干部每周得五天四夜在岗，三年内完成脱贫，派谁去？局班子为这事专门开了碰头会，让大家推荐人选。会上你一言我一语，最后也没确定下来。有人提议，干脆出个通知，看有没有人自愿报名。

    到报名截止时间，全局就一个人报名了。

    有人说，老刘你傻呀，当了快二十年农技师，这个年纪再出去耽误几年，还有啥盼头！

    有人说，老刘你高呀，高级农技师去基层，给种植大户技术指导，工作外快两不误嘛。

    老刘谁也没有搭理，交接了工作，背着行李就去了黄土村。

    接到电话的第二天，主管扶贫工作的副市长果然亲自带检查团来了，各村扶贫干部来了，各扶贫单位的领导也来了。

    副市长在会上说，这次就不要单位领导汇报，请各驻村扶贫干部说说。

    局领导为老刘捏了一把汗。

    副市长说，大家驻村扶贫两年多了，简要说说都做了哪些事？

    有人说，我们建立了“一二三”的工作体系，订制了一个目标，落实了两个措施，确保三个完成；有人说，我们重在扶志和扶智；有人说，我们提升了村干部的宗旨意识、责任意识……

    轮到老刘的时候，他说，我是个搞农技的，也没做啥，到黄土村后发现那里的土质适合种葡萄，就带领村民建起了成片的葡萄园。

    局领导给老刘使眼色。

    副市长又问，大家再用一两句话说下取得的成效。

    有人说，村里自身造血功能增强了；有人说，村干部干事创业的热情上去了；老刘说，早熟的葡萄正在采摘上市，晚熟的进入二次膨大期，成效现在不好说，得看市场行情。

    局领导听着，不停地揩汗。

    大家说完，副市长说，现在由扶贫干部带路，去村里转转。

    会议通知没说要进村考察，领导临时改了主意。几分钟后就到了一个村口，驻村干部下车，带检查组进村。

    不想，这浩浩荡荡一行人，惊动了村里几条狗，狗群迅速围拢，对着驻村扶贫干部狂吠不止。

    驻村干部红着脸，只给村干部使眼色。副市长不动声色地说：“看样子，我们不受欢迎，去下一个村吧。”

    一行人面色尴尬地上了车，车上没人说话，也没有再说笑。

    不大一会，车子停在又一个村口。一群村民围过来，有人说，驻村干部又来拍照了，大家快出来。

    最后到的是最远的黄土村，老刘刚下车，又有几条狗摇头摆尾地围过来。老刘弯腰，摸摸领头的黑狗，说：“老伙计，我来朋友了，要讲礼貌。”狗们好像听懂了似的，乖巧地在前领路，把大家带到葡萄园。

    眼前是一片壮观的葡萄大棚，葡萄熟了，村民们正在采摘葡萄，看到老刘带来一群人，亲热地让大家尝尝新品葡萄。

    葡萄架下，一嘟噜一嘟噜的葡萄，有红的、紫的、绿的、黑的，密密地垂吊着，其间，还有一张张沁着汗珠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