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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12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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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二胡

    □ 蒋绍斌

    我们家有一把檀木古香的二胡。朱红色的琴杆连同两个调弦的横轴,虽漆色有些剥落,但雕刻的花纹精致。六角形的琴筒一面花式镂空,一面蒙着野性的蛇皮。琴筒上,琴弓拉动的松香,泛着黄白,依稀可见琴音流淌的痕迹。

    父亲留下的这把二胡,有些年头。收旧货的人说,只要我们肯卖,价格好商量。我们全家没一个同意的,毕竟父亲留给我们的东西,不是很多。

    父亲会拉二胡,是早年逃荒要饭谋生的技能,但父亲的二胡真正派上大用场,且又拉出尊严,则是在那段物资和精神生活相对匮乏的年代。那时我们住在乡下,每到夏天,街邻老少,都喜欢坐在下街头河坝的草坪上乘凉。沐着河风,闻着荷香,听父亲边拉二胡,边唱几句老文词,也算是小街夏夜,多少年不变的风景。

    家住下街头又爱戏的玉华伯夫妇,一到晚上,总会把擦得铮明瓦亮的八仙桌,抬到草坪边。摆上几条长凳,然后泡一壶本地的土茶,热情招呼乘凉的乡亲,等候父亲出场。

    母亲这时总会催父亲快点,说坝上人在等呢。父亲说,不急,不急,还不到钟点呢。

    有喜欢听乡戏的街邻,在门口经过,知道父亲的心思,故意提高了声音:先扬叔,今天拉点啥曲子?大伙在等您呢!

    父亲赶忙拉响几声过门,干咳两声后,高声大气朝街上来人喊道:文曲,苏文表借衣。

    问的人得了准信,怕其他戏谜错过精彩,就一股脑儿朝坝上跑,一边跑,一边奔走相告,今晚的曲目:苏文表借衣。

    印象中,戏外的曲子父亲拉的不多。只有一次,雨后初霁,观众不多,父亲左手指在琴杆上下爬动,右手拉动琴弓,或轻重缓急,或高低顿挫……父亲晃动着脑袋,把身子歪成二胡上起伏的音符,一会似山泉从高山上瀑流而下;一会又似小溪在幽谷中蜿蜒流淌。让人仿佛身处“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山间溪畔,好不惬意。

    有年乡里来了住队干部,想听父亲拉阿炳的《二泉映月》,父亲却没答应。干部不高兴,母亲也惶恐。父亲后来说,阿炳这曲里藏了把刀,听着容易让人受伤。那时我年少,不懂。而今人到中年,经历多了,再静下心来听这曲子,这才明白父亲的话意。

    我不会拉二胡。小时候家里没人时,也偷偷的取下父亲的二胡捣弄过。可无论怎么学着父亲的样子,晃动脑袋,伸缩着手拉动弓弦,拉出的声音,总是干涩而僵硬,让人惨不忍闻。怎么也不明白两根细细的弦,一把长长的琴弓,在父亲的手里来回走动,那么好听的声音就出来了。我那时怀疑那蒙着的蛇皮底下,安有什么机关。

    父亲去世后,二胡就静静地挂在墙上,一挂多年。

    记得有年三伏天后,一天下午,街上突然传来久违的二胡声。我从楼窗向外望去,只见烈日下,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位拉琴的盲人正走过来。类似的情景,极其熟悉的身形,让我不禁想起小时候拉二胡乞讨时的父亲。

    我赶忙走下楼,喊住了他们。

    我塞给盲人先生一百元,想他为我拉上一曲完整的《二泉映月》。女孩说一曲只能收拾块钱,又说他们还没有找零的钱,问我有没有小票面的,实在没有,五块钱也行。

    我说,不用找了,《二泉映月》就该值这个价!

    小女孩争不过我,就打开自己带着的小马扎,扶着盲人先生坐下。盲人紧了紧弦轴,就开始起调……

    “嘣!”不知盲人先生是否过于紧张,曲调未成,弦却断了。盲人先生一下蒙了,连说了好多声对不起后,就叫小女孩退钱。小女孩拿着钱给我时,早已热泪盈眶。

    我也忍不住伤心起来。我转身跑回家,向母亲说明了事情的原委,在征得母亲同意后,取下父亲的二胡。

    我最终还是把二胡送给了盲人先生!相信父亲的二胡,从此不再孤独,也相信父亲,在天堂那边也能听到二胡美妙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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