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申云贵

    李主任和赵老八打了一个赌，双方约定：如果李主任输了，就给赵老八10万块钱；如果李主任赢了，赵老八就给他干一年活。打什么赌呢？其实也简单：赵老八喂两头猪，到年底时，每头猪的重量都能达到两百斤以上。

    赵老八喜欢打赌，在赵家村是出了名的。不管遇到什么事，他开口就是一句：“你敢不敢打赌？”他下赌注也“猛”，赌手赌脚甚至赌头，毫不吝啬。所以一般人不敢跟他打赌，他是“赌”无不胜。

    赵老八家里穷，在赵家村也是出了名的。他上有七十多岁的老母，中间有得了肺气肿的老婆，下有一个正读高中的儿子。种了两亩田，春天插秧，夏末收割，也不怎么管理，靠天吃饭。大部分时间，要么坐在门槛上打盹，要么看村里的女人打牌。所以，家里穷得叮当响。早些年，政府派人来扶贫，给他一些花生种子，他炒熟吃了；给他几只羊，他转手就卖了。“扶”的次数多了，把他“扶”成了村里的“扶贫专业户”，啥事都不操心，只等着上面来“扶”。

    今年县政府下了决心，县里所有的贫困户明年都要“摘帽”，实行一对一帮扶。赵老八成了交通局李主任的帮扶对象。

    李主任到赵家村转了几圈，知道自己碰到了脱贫“钉子户”。他叹了一口气，对赵老八说：“现在只要肯花力气，不管在家还是在外都能挣钱。老赵啊老赵，我看你就是懒，就是一堆稀牛屎！”

    赵老八听了，血涌上了面门。他双手一摊，说：“李主任，你不能这样埋汰我！你看我上有老下有少，还有病老婆，我做工莫手艺，做生意莫本钱，我怎么能富起来？”看看，还振振有辞呢！李主任也不和他争辩，冷笑一声：“听说你喜欢打赌，你敢和我打个赌么？”

    赵老八呆了呆，脸变成了猪肝色，心想：平时都是我说“你敢打赌吗”，今天竟有人主动和我打赌？这不是打着灯笼拾粪——找死（屎）！他哈哈一笑：“你说打么子赌。”

    李主任不慌不忙地说：“我给你两头猪崽，你喂着，如果一年之内，这两头猪没死，都长到了两百斤以上，就算你赢，我给你10万元。”

    10万块，我的娘哎，这赌注下得“猛”！喂两头猪，这么简单的事，还不是三个手指抓田螺——十拿九稳！你李主任也太小看我了！赵老八的脸由猪肝色变成了紫色，两眼开始放光：“这……是真的吗？如果我输了呢？”

    “我好歹也是个公务员，会骗你吗？如果你输了，就给我干一年活。”“要得，要得，只是口说无凭。”“这好办，我们写个协议，白纸黑字，谁也赖不掉。如果你还不放心，可以找一个人做证人。”于是，两人写了协议，又请村支书老刘做证人。

    既然打了赌，就得行动。赵老八把闲置了十几年的猪圈收拾好，收下李主任送来的两只猪崽，正儿八经地喂起来。为了能赢，他也不靠门槛上打盹了，也不看女人打牌了，到处割野草。猪打个喷嚏，他都要屁颠屁颠跑到邻村问兽医。

    村里有了闲言碎语。有人说，赵老八真是个大赌鬼，为了赢10万块，人都癫了。有人说，这李主任也不务正业，要他来扶贫，他却和别人打起了赌。

    转眼到了年底，赵老八的两头猪长得又肥又壮。碰巧猪肉涨价，两头猪卖了7000多块。拿着厚厚的一沓红票子，赵老八心里乐开了花。而李主任也愿赌服输，乖乖地给了他10万块。

    尝到了甜头，第二年，赵老八用“赢”来的10万块办了个小型养猪场。由于猪肉价格居高不下，到了年底，他发财了。“扶贫专业户”的帽子终于摘了，这事成了当地的大新闻，连省电视台的记者也对赵老八进行了采访。

    这天，刘书记拿着10万块钱来找李主任：“这是赵老八‘还’你的。你那一招实在高明啊！其实那个赌，不管怎样你都是输。因为，他养猪成功了，你要‘输’10万块给他做本钱；他养猪失败了，你还得为他找工作。”

    李主任接过钱，淡淡一笑：“现在不是双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