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杨维兵

    幸福村张大爷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辈子省吃俭用，把一儿一女供养成人，各自安家后凭着勤劳的双手在城里买了房。儿女们都说接老人到城里住，但犟脾气的他始终不愿离开那片黄土地，和老伴守着老屋，一如既往的种种菜，卖卖菜。

    自从手机支付流行开来后，张大爷卖菜就不怎么顺当了，很多年轻人买菜，首先要问可不可以手机支付，如果说没微信或支付宝，有些扭头便走，有些便到菜市场旁的小卖部兑换一些零钱。有时，一起卖菜的中年大姐也会帮忙接收一下手机支付，然后再从包里掏出等额现金交给张大爷。但不知从何时起，用手机支付的人越来越多，用现金的人越来越少，帮张大爷接收菜金的人也越来越少，张大爷很苦恼。

    张大爷把卖菜的苦恼给老伴说，老伴就劝他不要卖了，种一点自己吃就行了，有儿女给的零花钱和国家给的基础养老金，每月的油盐钱还是足够的，但张大爷就是停不下来，每天天刚亮就骑着电动三轮车进了菜市场。

    一个周末，张大爷又把苦恼给儿子媳妇说了，媳妇说，这个很简单，我马上去给你打一个收款码塑封好，以后买菜的直接扫就行了。从此，张大爷也与其他卖菜商家一样有了收款码，也可以接受买家的手机支付。但每当买家刷了手机把菜提走后，张大爷的心空落落的，像少了一些什么。

    张大爷的收款码是媳妇的，开始一段时间，媳妇不定期的把三百或五百元菜钱换成现金给张大爷，但久而久之，媳妇给钱的次数越来越少，金额也越来越少，特别是今年新冠肺炎疫情发生后，儿子已换了好几个打工单位，媳妇再也没给过钱，他真不知道每天究竟卖了多少菜，收了多少钱。想到这些，张大爷更苦恼了。

    张大爷除了种种菜、卖卖菜外，偶尔也把老伴养的鸡鸭拉到农贸市场售卖，在城里人喜欢吃“土味”的今天，张大爷家粮食喂养的鸡鸭很受欢迎。

    入冬后，天气越来越凉，张大爷准备把两只早已不下蛋的母鸡拉到农货市场卖了买两斤羊肉炖汤。

    周六，张大爷把两只母鸡与一堆萝卜摆在一起，边喝自带的大缸茶水边等顾客上门。

    一会儿，一对年轻夫妇手挽着手到市场买菜，女人看了看张大爷的鸡，边摸手机边大声地对身边的男士说：“老公，你快看，那两只母鸡在眯着眼睛睡觉，我来拍张照片发朋友圈。”

    张大爷一听，怔怔地盯着年轻女人，把两只母鸡一提，再重重的放在地上，很不高兴地说：“你好好看看，我的鸡在打瞌睡吗？”

    年轻女人看了看生气的张大爷，又看了看一脸木然的老公，一时不知所措，把准备拍照的手机又重新揣回裤兜。

    年轻夫妇没趣似的走向一个老太太的菜摊，准备买把蒜苗炒回锅肉。称菜的间隙，老太太说：“姑娘，在我们农村，一般不说鸡打瞌睡，鸡眯眼睛，只有瘟鸡（生病的鸡）才眯眼睛，所以你刚才说鸡眯眼睛，那个大爷会认为你在说他的鸡是瘟鸡，没人买。”

    听完老太太的解释，年轻夫妇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