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潘新日

    从会议室走出来，感觉有点冷，我竖起衣领，看了看天，没有太阳，天空雾蒙蒙的，好在车里有空调，刚刚还冰冷的身子，很快就暖了过来。

    高铁站就半个小时的功夫，取了票，便匆匆往家里赶。车过漯河时，朋友发来微信，郑州下雪了。车上、屋顶上、绿化带上、落下的黄叶上，已经白茫茫一片。

    我掩不住內心的喜悦，像赶赴一场盛会，用高铁的速度，抵达今年的第一场雪。

    高铁內温暖如春，我一页一页地翻看朋友们发来的下雪的照片，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雪景让人浮想联翩，竟忘了什么季节，忘了外面的寒冷，心里满满都是一片圣洁，一片美好！

    突然，电话响了，是母亲从老家打来的。昨天，我刚去看过她，她知道我穿的薄，已数落过我了。我发愣的功夫，母亲在那边问，你穿那么薄，下了车不冷啊？我说，不冷，放心吧！母亲没有吭声，她知道我冷，但只是不再忍心数落我罢了，只好问道，你那里下雪了吗？下了。我立即回答了她。我知道，母亲的问话里都是关怀。

    你那里下雪了吗？是南方的同学打来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远嫁江南很多年，人嫁走了，心里的四季还是北方的，还是家乡的。雪是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一份情节，明明知道下雪了，还是要问，问到了，心里的雪就落了。

    你那里下雪了吗？下雪的季节，只要朋友打来电话，我都要问，有时候，我们都在问，一场雪里，让心里多了牵挂，多了关心，多了呵护。

    我忽然明白，雪是一个念想，很多人都牵挂着它；雪是一首歌，从童年唱到暮秋；雪是一支舞，从冬天跳到春天。不是么？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念着它，雪的问候怎么会这样铺天盖地。

    高铁上在播高铁晚点的消息，候车时，我们这趟车晚点了半个小时，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因为雪。这人见人爱的雪，这个时候，变得误事了，这个调皮的家伙。

    北京下大了，石家庄也下大了，郑州也在下。车厢里，有人在传递着消息。刚刚还在焦急候车的人们，猛地被这些雪俘虏了，很快原谅了它，心里净是它的好了。

    你那里下雪了吗？寒冷的天气里，它成了冬季里最热的词，在朋友间、同学间、师生间、亲戚间不停地翻炒，问得贴心，答的舒坦，一问一答里，有关怀、有问候、有探视、有乡情、有乡音，看着随意，其实是深厚纷杂的，嘴里有，心里有，不知不觉的，彼此之间友谊和友情更深了。

    鲁迅说，那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我说，飞舞的雪，是活着的水，是雨的骨头。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

    下了地铁，路上已铺了厚厚一层雪，街边的霓虹和汽车的灯光映在雪上，七彩斑斓，如梦如幻。一束束灯光追着飞雪，仿佛在问，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远方、远方下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