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甘武进

    那年，我南下深圳坂田，漂泊了一段时间才找到工作。

    上班的前一天，我到公司对面的一家小餐馆点了几个菜，准备庆贺自己入职。老板把菜谱拿过来，我发现上面有道家乡菜，再听老板的口音，居然是纯正的家乡话。就这样，我和这家餐馆的老板老张熟识起来。

    老张在家乡时，是个自学成才的厨师，手艺不错，十里八村，哪家有个红白喜事，首先想到的就是老张。一家人日子过得也红火。90年代中期，一双儿女跑到深圳打工。当听到孩子们想吃老爸做的饭菜时，年近五十从未出过远门的老张带着老婆南下深圳了。

    进厂上班对于老张两口子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年龄大，且一口家乡话，到厂里连个普通的杂工都做不了，更何况老张也不会去做。出门时，他就想好了，要凭自己的厨艺开个小餐馆。一双儿女很是听话，在老张到达深圳前，他们已经在厂子旁边找到了用于做小餐馆的门面。

    老张的餐馆在一个周日悄悄开张了。只能是悄悄开张，因为那一排门面房有十多间，全部都是做小餐馆的。老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没有张扬的资本。那天，其他几家餐馆里人声鼎沸，老张那里，一双儿女带着十来个工友同乡闹了一个下午，餐馆里才有了人气。

    老张有个招牌菜——水煮鱼，从选材、配料、做工，都一丝不苟，最关键的是还有独门秘籍，价格也不贵，吃过的人都想吃第二回第三回。这一传十，十传百，老张的餐馆也开始人声鼎沸了。后来，老张根据附近四川人多的情况，学会了做川菜，尤其是那个毛血旺，做得盖过了隔壁的川菜馆，一帮来自四川的打工仔也成了老张餐馆的常客。

    当然，老张的餐馆里，卫生也是一大特色。店里装修时，他就把白色作为店里的主色调。这需要很大勇气。老张还常常邀请食客到他那不大的厨房里去参观，这需要更大勇气，老张却做到了。每天饭点，老张那里总是挤满了人。有时候，我去了就坐在那儿等。老张为我泡上一杯茶，然后忙去了。

    后来，我离开了坂田到松岗上班，后又离开深圳到东莞、中山等地工作。听说老张的儿子结婚，他为儿子买房付了首付；女儿出嫁，他为女儿包了个大大的红包，让女儿和女婿乐开了怀。

    数年后，我再次来到坂田，找到了老张的那家店——现在已成酒楼了。看到我，老张很高兴，为我泡了杯茶，聊开了。老张说：店铺早就交给儿子打理了，他现在就是带孩子，用现在流行说法，老有所为，老有所乐。我顺着老张的目光看过去，他的老伴正带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看动画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