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龙光

    今年中秋节前后，收到一批贺佳节微信，也见到一些朋友。

    其中印象颇深的有两位。

    王静卿，当年屯垦戍边女青年，时代的同龄人，过去，同在一农场，同在一连队。

    她每逢佳节都会给我发来祝福微信，语言很真诚，友谊很真挚。一见她的微信，自然而然会把我拉回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年代，青春与汗水献给祖国橡胶事业的年代，清晨踩露晚披夕阳一路踏歌的激情燃烧的年代。

    她很优秀，一路从普通农工做到基层干部。再从基层干部调到场部财务科，又从科员、副科长，做到了科长。一个掌握国营农场几千名职工财权的科长，靠的是两袖清风干部群众信得过，靠的是对业务的精益求精。

    她仅小学文化程度，一路靠自学成才。她性格内向，不喜欢拉拉扯扯。农场里有印尼归侨，归侨大多能歌善舞，一个归侨青年铁心追她。最后追成功了，在农场安了家。

    她为人诚挚，行动更胜语言。那年我儿子结婚，老家所有的亲人一律没通知。那不是我思想境界高，而是上千公里的路太遥远了。她闻悉，立即调剂工作，邀约几位农友下午驱车而来。那天她那一行人，成为我结识最深的至交。她当天晚上又驱车返回。我到停车场送别时，天上风起云涌，乌云密布，一场暴雨即将来临。这洗炼友情的暴风雨，我永远记得。

    几十年的岁月风雨，彼此的脸上都刻满皱纹。随着国际市场橡胶价格的低位徘徊，也直接影响着农场经济的好坏，还有家庭成员的健康情况不佳，她的神采有些抑郁。她自己的腰椎也有毛病，背有点弯。

    真想再去看看她。

    中秋节过后又见面的是李明新。岁月流逝真快，上次见面至今，时间长河已流过了十八个年头。

    他高大的躯体，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一看一听，便知道是北京地区的人。他长得五大三粗，但你切不可用贬义的五大三粗对号入座。他出生于国内知名的口腔世家，从小秉承祖宗拿手的传家宝。少年时期，在父亲严格授教下，便开始给患者看牙治牙。个子不够高，家里给他搬来坚实的矮凳垫脚。年纪够了，身高够了，独立行医的能力够了，但他仍不满足，东渡日本留学继续深造。学成回国后，他的医技更是炉火纯青。

    医效如何，患者认定才算数。由于李明新治牙成效显著，所以在北京地区的知名度很高。三十多年前海南建省，他闻悉海南空气全国第一，高精尖医界人士奇缺，便想来海南喘喘气，并带徒弟传医治牙，“镶牙李”牌子也是那时传开的。

    我与他是在海南相识。

    李明新来海口后，还继续在北京看诊。不少海口患者说，下午下班时李医生还在看诊台上，第二天早上却说到北京了。什么时候走的，当晚。海口飞北京的夜间航班比较多，而北京慕名求诊的也不少，所以他就当上了空中飞人。他曾无奈地告诉我：“身不由己哪。”

    有一天，一位资深老报人诉说其岳父因全副牙齿松脱，香港、新加坡都去寻医，就是效果不佳，问我找李明新如何。我赞成他试试。结果诊断后全套换新，其岳父也有全新感觉，吃东西敢咬了，牙龈不痛了。反馈给李明新，他微笑，看出这时候他心情最快乐。

    平时我与李明新也很谈得来，彼此实实在在，不说空话。在他的诊所里，见有人称他博士，有人称他院长。其实不夸张，他四十年前就是留洋博士了。自己京琼两地办牙科医院，称院长也不过头。倒是我称他李医生，似乎有点不合时宜。但他认为，感情比称谓更重要。

    有一年我去看望在北京上学的儿子，发现儿子牙齿松动需要马上看医生，于是想起了李明新。我试着拨打了他的电话，得知他在北京给人看牙。李明新知道我来京一趟不易，当时便安排出时间，让我在第二天上午的下班时间到达。

    第二天我们到诊所后是李明新亲自处理牙事的，他知我要赶当晚飞机返琼，便直嘱我放心回去，儿子懂路了改天自己来治疗。说完话，非请我吃个午餐不可。我不让，哪有患者让医生请客的？自然要反请他。然而，他态度坚决，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当他走出诊疗台，解下又宽又厚的口罩时，我见他因连续加班操劳的腮帮上，已有潮湿的汗珠，微风也轻轻吹动了他那稀疏灰白的头发。我这个不易于情感流露的人，不知不觉眼角也湿润了。

    闻悉他重返海口，我自然很高兴。秋日的见面，心情与秋风一样凉爽。他说这次海南牙科医院拓宽，引进一批全国领先的数字化氯化锆切削机、烤结炉等设备，自己专心带徒，要把海南的徒弟带成与北京的徒弟一样，独当一面，独领风骚。

    以上是两个中秋节前后联系密切的朋友，一女一男。不同的是：性格前者内向，后者开朗。相同的是：以诚相交，肝胆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