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忠华
深秋不同于夏日的五彩缤纷,但它也有着自己的色彩斑斓。“霜叶红于二月花”,又到了看枫叶的季节。站在山谷之中放眼望去,满山的枫叶热烈似火,颜色变幻莫测,枫林中几株苍翠的松柏,如同画布上画龙点睛的一笔,使各种红色似乎有了一个边界。特别是最高之处,峰壁上的那棵柿子树,满树的柿子正红。
家乡秋天还有一望无际的玉米田,苍白的颜色代表玉米的成熟,成熟的老玉米已经无力支撑自身的体重,垂下头来等待农人的采摘。小时候我经常跟着母亲去玉米地里摘玉米。我腰间系一个粗布包,将摘下的玉米装在里面。人小力薄,装入十来个玉米便承重不起,匆匆走出玉米地,把玉米倒入停放在田边的老牛车中。
干枯的玉米叶如同小刀,边缘尖锐锋利。我最怕被玉米叶割到,所以穿上长袖衣裤,即便这样,手背还是会留下一道道红肿的划痕。
母亲腰间的粗布包特别大,里面的玉米总是装很多。母亲的手有些粗糙,生活在她的手心、手指上犁出纵横交错、深浅不一的“沟”,最深的那道沟里,有淡淡的红色液体渗出。
那时感觉母亲就像铁人,压不弯,累不夸。摘着玉米的我暗下决心,一定要成为母亲一样的人,并且要好好学习,长大后造出个大机器,不再让母亲受苦受累。如今的我,虽然没有成为制造机器的工程师,但通过努力成为了光荣的人民教师。
记得那时,当我口渴的时候,母亲会在玉米田里寻找“甜杆”,拨开甜杆的硬皮,里面是香甜多汁、清脆的嫩心。甜杆那特殊的味道让我至今难忘。
有时还能够在玉米地采摘到“乌米”,“乌米”是玉米感染了丝轴黑粉菌结出的菌体。乌米在没有成熟之前爽脆可口,既可以做凉菜,又可以炒着吃。成熟后的“乌米”呈黑色,里面的细粉可做中药,有止血、镇静、止痛的作用。
等拉着玉米的老牛车回到老屋旁的晒场上,我便开心极了。老屋边的杜梨已经成熟,褐色的小果子一簇一簇的聚集在一起。它们胖墩墩的躲在泛红的树叶之中左顾右盼、颔首微动。我央求母亲为我采摘一些,这时的杜梨其实还是涩涩的,只有把它们密封到罐头瓶里放几天,涩味才会逐渐退去。几天后,杜梨变得又软又甜又糯,没有多少零食的童年,杜梨已是我儿时的珍馐大餐。
如今,杜梨树依旧守护着老屋,母亲守护着杜梨树,并为杜梨树安装了一个木质的栅栏,既美观又能保护杜梨树。母亲说:“看到杜梨树,就能想起你小时候馋猫的样子。杜梨成熟的时候,就知道你要回家了。”是啊,有杜梨树在就有家在,有家在就有母亲的美食。
我喜欢深秋的颜色,也喜欢深秋的味道,因为这个季节既有如画的美景,也有儿时的美味;既有家乡的美丽,也有母亲的味道。它们时常浮现在眼前,久久不肯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