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陆蓓容
在一个晚风骀荡的初夏夜,接到了来自东北老太太的微信:
看日历,端午节小长假休三天,应该都休息。看你们能否商量把婚礼办了?
找不到工作、写不完论文、结束不了todolist的我,陡然从十级暴躁变成十级警备,一把拽过他,脸上写着“交给你了”。革命战友叹口气,脸上回答“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默默垂头掏出了电话。
结婚不是儿女的事,而是她的事——任务、负担、责任,也是荣耀。她要把喜宴当做舞台,昭告含辛茹苦三十年的成果,然后成功退休。她又讲理,认为必须女方先办喜酒,才好在男方家里办答谢宴。心情可理解,我们也下不了狠心去拒绝,只能拣不紧要的扯。
“六月还不太热,我看正好。你们赶紧去做衣服,一个做旗袍,要大红的,或者粉红;一个做西装,银灰或者白的。”
“正常一点的西装,得要五千块一身。再者大夏天的也穿不上啊。”
“那旗袍总要穿的。”
想想自己一身红,大概会变成一只傻大憨粗的剔红两脚柜,我终于下定决心开了口:“也不过两三桌亲戚,我们买一套情侣装就可以。”
冷水遇着沸油,立刻炸开。“两三桌?怎么只有这么点儿人呐!你爸爸妈妈不是也有些个亲朋好友呐,那个朋友啊什么的,啊……一辈子结一次婚怎么能这么冷清,你妈妈舍得吗……啊……”
我们都不响。
很久很久以后,电话那头,忽然传来铿锵有力,几乎发自肺腑的声音——
“那么,总之,回北边办酒的时候,无论如何,必须尊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