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爱华

    母亲托老乡送来一袋子蔬菜，打开一看是萝卜，它们绿得逼眼，白得透亮，携着老家的泥沙，一个个鲜嫩地躺在袋子里。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清洗，削皮，轻轻放入口中，脆生生，水汪汪，甜滋滋的，老家的味道尽在其中。

    “立冬萝卜赛人参哟！”小时候，每年立冬前后收萝卜时，母亲总这样说。

    因了它的“赛人参”，母亲小心地保管着那些萝卜，让它们可以成为我家营养半年的“人参”；因了它们，在那些物质匮乏的年月，为我和弟弟的童年增添了许多甜甜的味道。

    老家地处湿地，河两边大片的沙地深厚、松软，每年初秋收完芝麻后，老家人都会犁地松土。播种前，撒上草木灰再松一遍土，充分均匀拌后整好菜畦，就可以播撒萝卜种子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正当漫山遍野的绿意渐渐浓缩之时，萝卜发芽了，嫩嫩的，绿绿的，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父亲叼着旱烟，几乎早晚都会来转悠转悠。

    家里的童子鸡早有一两斤了，我和弟弟馋得不行，母亲总说，再等等吧。萝卜焖童子鸡才好吃呢。我和弟弟就开始盼望着萝卜快快长出来，为了不错过这样的好日子，我和弟弟还常随父亲去地头“查看”。

    立冬前后，仿佛是一夜之间，沙地的萝卜叶绿油油的，拔一个起来，手腕子那么粗呢。“萝卜焖童子鸡啰！”弟弟欢呼雀跃，我们在地头追逐嬉闹，父母在地里“抢”收萝卜。

    全部收回后，家里留足吃的，其它的就会被父亲用板车拉到集市上去卖。换回的钱，母亲则会储存起来用于腊月置办年货。

    从萝卜收回的那一天起，家里的餐桌上就少不了萝卜了。炒萝卜片、拌萝卜丝、焖萝卜块，勤劳手巧的母亲，无论是哪一种，都把它做得色香味俱全，如今想起来，依然满口生津。

    奶奶有便秘和慢性气管炎的毛病，母亲焖萝卜块给奶奶吃，又把萝卜洗净切丝，加糖腌后供奶奶食用。奶奶的病情缓解了，逢人就夸：“萝卜好，咱家的媳妇更好呢。”

    二十年过去了，奶奶早已去世多年。父母日渐苍老，依然年年种萝卜，等收获时，母亲总会托人或亲自送来一大袋萝卜。其实，萝卜上市时，超市或菜市场到处都是。但我知道，这些萝卜无论味道怎样，它们都会缺少一种味道———老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