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相思》里听雨声

    □ 甄建萍

    连绵的细雨笼罩天空，树木花草，房屋亭榭，都蒙上了湿气。这样的日子，适合捧读宋词，在窗外的细雨里，寻觅宋词的忧伤。

    喜欢宋词，起初并不是因为其内容的清雅、旖旎、婉转、忧伤，是因为喜欢词牌名。如《蝶恋花》、《诉衷肠》、《忆江南》、《一剪梅》……最喜欢的词牌名当属《长相思》。相思最苦人，相思最煎熬；相思亦是欲语还休，欲寄无处寄。

    李白写下“长相思，摧心肝”的绝美佳句，将相思之痛推向极致。北宋诗人万俟咏的《长相思·雨》，描写雨景，全篇无一雨字，把世间最忧伤的雨写到极致。

    “一声声，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灯。此时无限情。梦难成，恨难平。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万俟咏这阙《长相思·雨》中的“芭蕉”充满了动感意韵，仿佛让心跌进宋朝，随着雨，和词人一起听雨敲打芭蕉叶的声音，平平仄仄，起起伏伏，嘈嘈切切，瑟瑟簌簌。

    “一声声，一更更，窗外芭蕉窗里灯。”细雨滴答总伤情，一声又一声，一更又一更。窗外，沉寂了好久的芭蕉，被雨敲打着，像是诉说着词人的愁苦之情，只想问一声，远方的故乡是否安好？无人应答，只有与窗内的红烛对坐，与雨对视。起首，词人用了两个叠词，近一步烘托出了雨夜的寂寞，无处安放的思乡情怀，以及雨带给词人的凄凉，让人心生愁苦。

    “此时无限情。”此情此景，只能勾起无限愁肠，在雨夜，蔓延。愁情无处可解，只能空留叹息。“无限情”三个字，将雨夜的心思击碎得很彻底，将所有的情思伸向极致。思念痛彻心扉，只有将此情放逐，在雨夜里颠沛流离。

    “梦难成，恨难平。”长夜难眠，何来梦？我却想做梦，梦里有故乡，这可恨的雨，搅我清梦。两个“难”字，将离愁推向高潮，又承接着另一个意境。想入梦，偏偏难入梦，心中的愁绪，心中的郁闷，如何抛却，只能怨恨雨。

    “不道愁人不喜听，空阶滴到明。”这恼人的夜雨，也不管心中布满愁绪之人爱不爱听，自顾自地一直下个不停，落在院子的空石阶上，滴滴答答到天明。这句，是词人无奈的喟叹。

    这阙小令，全篇无“雨”字，处处闻雨声。看似在方寸间游走的雨，却不言不传地掀起波澜，让人的心在雨中沉醉，随词人忧伤、感怀。雨与愁情，丝丝缕缕相交、相织，弥漫成一幅画卷。无雨，声声可闻，无雨，处处可感。

    万俟咏，北宋末南宋初词人，善工音律，能自度新声。词多颂谀、风日之作，注重音律，构思新颖，风格淡婉工雅。北宋著名文学家、书法家黄庭坚称万俟咏为“一代词人”，说“雅言之词，词之圣者也，发妙旨于律吕之中，运巧思于斧凿之外”。

    万俟咏的词，饱含伤情、愁绪，又有华丽，沧桑。让人有繁华落尽，归于尘的深深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