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章)
□ 孙功俊
父亲的手指
父亲的手指和种子一道,深入泥士。
种子发芽了,手指被田野复制,一片又一片,在春风中拔节、起伏。
父亲的手指,对每一株杂草都斤斤计较。
那些云天雾地的事情,不是咱庄稼人的话题。父亲的手指只掐算清明、谷雨,麦黄、豆绿。
种子回家了,粮囤打着满足的饱嗝。
父亲的手指,仍在秋风中伸屈,侍候那片逐渐变硬的土地,希望再来一次崭新的收获。
一年又一年,田野翠了,希望胖了,而父亲的手指瘦了。
墙上挂着一把锄
挂在墙壁上,身子骨逐渐斑驳,诸多的陈年往事锈进了锄刃里。
所有的经过都有记忆,一把锄也不例外。
那些锄过的草,锈进曾经的梦里;那些大豆、花生、芝麻、红薯经过的夏天,锈进远处的风景;那些春天飞起的柳丝,锈进往日的斑斓。
父亲已经走远,荷锄人无法从时空中折返。
墙壁上悬立的一把锄,只能木然地看着自己的锈迹斑斑。
写诗的父亲
父亲是个民间诗人,土地上的一株株庄稼,都是父亲亲手写出来的一首首诗歌。
父亲写诗很辛苦,每一首诗,都要从春天写到秋季。父亲写出的诗歌,虽不能在报刊上发表,但这一首首诗歌,足以让我们全家衣食饱暖。
如今,父亲老了,已不再写诗,笔早丢进墙的角落里了。但父亲却常常望着村庄的那一片土地,想起他写诗那些的日子。
用思念抚摸家的方向
村庄越来越远,时间还在继续奔跑,我和我想家的想法之间,现在也隔着万水千山。
这个夏日,在千里之外的异乡,我找不到山冈、河流、田野;也找不到蛙鸣、乡音、炊烟……
儿时的伙伴,不知漂泊在哪个城市,我和那些离家的兄弟一样,依旧思乡在同一个夜晚。伸出去的双手-,既然没有握住什么-,也就忘记了收回-。
我回不了故乡,只能独自用思念抚摸,越来越模糊的家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