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胡曙霞

    清晨，栀子花还是一个白玉簪子，只一两个时辰，它就不打一声招呼地开了。

    白墩墩的瓣，一片旋一片，井然有序，圣洁端庄。疑心是昨晚的月光塞进花苞，又猜测是今晨的白云躲进藏猫猫。

    你说，世上怎会有如此好看的颜色？牛奶一般，瓷片似的，如同新媳妇刚绞过的脸，比“雪白”温软，比“银白”柔和，这样的白让人想发明一个新词——“栀子白”。

    看不见的香气从鼻翼四周爆米花一般炸开。无数小精灵飞到身前身后，攀上肩，爬上领，登上额，齐齐儿地摇头换脑：“香不香？香不香？”

    香！香！真的很香哪！香到九曲回肠，香到一言不合就要爆粗口。

    爆粗口的，是汪曾祺笔下的栀子花，他写着：“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

    真烈性！真豁达！真真不管不顾！这性情，很像诗人余秀华！才思，也敏也捷；性子，也烈也刚。

    如果让余秀华写栀子，是否会有一句：

    举明晃晃的刀

    割香气

    下酒

    不醉不归

    这样醉醺醺的糊涂劲，不宜用在我窗前的栀子花。它小小的，柔柔的，羞涩地抿嘴笑，清纯又动人。

    我的栀子花，是刘若英的歌——《后来》：

    栀子花

    白花瓣

    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

    “爱你”

    你轻声说

    我低下头

    闻见一阵芬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