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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9月6日 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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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烛火闪烁

    □ 李晓

    人到中年大多爱怀旧,而哪些人最适合怀旧的聚集呢,很多人都想到了同学。

    这些年参加了不少同学会,有情感浓烈如酒的,也有寡淡如白水的。同学会上,诉衷情也好,叹时光流逝也罢,那毕竟只是生活中的小小插曲,而后转身,回到我们各自川流不息的人生里去。

    我初中时的同学何大民,很少看见他参加同学会,我们都很想见到这个温和脾气的老同学。

    去年初秋的一天,我在马路上埋头走路,突然抬头,迎面走过来一个男人,叫出了声:“呀,老同学,是你啊!”

    这不就是何大民吗?我望望他,大民穿着一件灰白色夹克,白了半个头,像乡下植物上边早晨的霜。

    我与大民中学毕业后分别,他后来参加高考,考上师范学校,毕业后分配在一所乡里中学教书,只知道那个云雾缭绕的地方很偏僻。我前不久还在报上看见消息,说那里有一头野猪窜出来伤人,被几个农民用锄头打死了。

    那天大民要去书店买辅导教材,没让我请客吃饭,说晚上要搭一个熟人运煤的货车回学校去,给我留了电话,邀请我去他的学校看看。

    分别以后,我突然感到很兴奋,一个人到城里一家卖农家菜的老酒馆里喝了酒,微醺着回了家。打开初中的黑白毕业照,在长满杂草的乡下中学操场上,我看见了十五六岁的大民,他的长头发遮住额头,嘴角上翘,有些骄傲的神情。大民那时值得骄傲,他是班上的学习委员,他父亲是乡里第一个拖拉机手。

    过几天就是教师节了,我决定去看看大民。

    坐着客车一路颠簸了四个多小时,才到了大民所在的学校。山上的雾气已经很重了,竟有些秋寒的感觉,我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我决定先不打扰大民,一个人在这所简朴的乡下中学走走看看。那些刚放学的乡下学生目光清亮,打量着我这个奇怪的访客。

    一个男学生走上来问我:“叔,你是教委的吧?”

    我笑着说:“不是的。”

    男学生摸摸头,走向了学校食堂。

    几幢青砖教学楼矗立在山下漫上来的雾气中。我突然感觉,这些年大民也是这模样,若隐若现在我的记忆里。

    我给大民打了电话,信号很差,断断续续中听清了,他正送几个初一的学生回家。

    在校门口等到大民回来时,天已是漆黑一片。他晃动着手电筒,兴奋地扑过来,一把抱住我说:“老同学呀,这么多年,你是同学中唯一一个来学校看我的人!”

    大民的一句话,说得我鼻子都酸了。我想起读书时我们之间的承诺:患难与共,有福同享。诺言真是太幼稚了。

    在大民窄小的寝室,他为我煮了腊肉。大民说,这是这里的乡民送给他的。连续几年,乡民们一到腊月,就抬着一头猪来送给学校的几个老师吃。有几次机会,大民可以进城,或调到离城较近的中学,最后大民都放弃了。乡民和学生涌到学校来,拉住大民的手不松开:“何老师,你就要走了吗?”他们流着泪,舍不得大民走。

    就这样,大民在这所学校留了下来,这一留,就是二十多年。大民说,他的妻子在离这里二十多公里外的小学教书,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在外地工作。而今,大民也在城里买了房,不过大多数时间是大民的父母在那里居住。

    夜里,我和大民不知疲倦地聊天。他说起这些年也写了不少文字,不过没拿去发表,就留给自己看看。我和大民说起一些同学的情况,大民夸奖我说:“还是你有出息啊,写了那么多文章。”我摇摇头,没对大民说出这样一句话:在寂静的日子里,我也有内心的轰鸣。

    大民说,自从大山通了铁路后,有时深夜火车穿过隧道,他醒来听见火车鸣笛,恍惚间就把自己带到了远方。不过,火车的轰鸣过后,这深山里的宁静校园才是心之所归。

    那晚,我一个人住在大民给我专门安排的房间,干净的被单,有山里阳光照过的味道。从窗口望出去,黑漆漆的群山里,我感觉有烛光闪烁。这烛火,是大民他们这些人燃起的心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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