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光辉

    晚霞的辉光又一次涂红窗帘，我读完《山河无恙》（新星出版社，2021年4月出版）的最后一行。

    多年了，没有享受到如此痛快淋漓的阅读，一如江河奔腾、惊涛裂岸。阅读的快感还未退潮，思考的排浪激涌而至。文学创作酷似坐标，坐标的横线代表作品的结构、人物、情节、语言、情感和想象力。横线越扎实，越能支撑代表思想深度的竖线。竖线没有横线的支持，必然难以伫立，所谓的思想只能成为一地鸡毛；横线如果没有竖线的引领，就如同没有轮毂的车，只能伏地静止；像没有风帆的船一样，随波逐流。

    横线和竖线的交汇点，就是作品的标高。横线越扎实，竖线越高，越能展示作品的深远。

    无疑，杜卫东的《山河无恙》是当代长篇小说创作的一个新坐标。先说结构，小说以青年中医青桥与黑心商人史一兵的殊死搏斗为主线，辅之以养老楼盘“霞光宫殿”的起落、抗阿片类药物依赖中药组方的研制、青连山遗产的觊觎、韦斯林公司与康太集团的商业争夺等副线，多线缠绕、交错进行；加之青年男女间的情感纠葛穿插其间，使小说结构扎实严谨。在这个框架内，故事步步惊心，情节起伏跌宕，人物在命运的漩涡中清晰凸显。男主人公青桥秉承了中华医学的文化质核，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为了践行自己的文化信仰，负重前行，在自己身上进行药理实验，为维护中医药的尊严与奸商做殊死拼搏。在他周围围聚了同样具有优秀文化信仰的人物，如罗小力、于雪菲、牧婧等。因为有大量生动鲜活的细节作支撑，以青桥为代表的这一组当代青年群像栩栩如生，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他们对优秀民族文化的守望、对中华医学的执着令人动容。作为配角的韦斯林公司驻京首席代表小米勒，从不相信中医是门科学，不相信中医药疗效，到逐渐被青桥的科研精神和精湛医术所折服，也具有坚实的逻辑基础。至于说到《山河无恙》的语言、情感和想象力，在当代长篇小说的创作中也形成了一道绚丽的风景线。叙述的生动与内敛，情感的饱满和丰饶，以及想象力的开阔与绮丽，都为这部长篇小说增色不少。

    当然，一部作品即便横线扎实，如果没有思想烛光的引领，也难以展示其优秀的艺术质地。可喜的是，杜卫东的《山河无恙》既有扎实的横线作为支撑，也有代表思想深度的竖线予以关照。

    《山河无恙》还有一处意味深长的笔墨。在朝鲜战场上，志愿军翻译柳若兰精心为生病的加拿大战俘米勒采药，使他死而复生。六十年后韦斯林公司的创始人老米勒知恩图报，专程赶往北京拜访柳若兰。这处笔墨的巧妙穿插，使小说的情节更加饱满，人物的底色更为丰沛，既强化了小说的戏剧冲突，又极大地延伸了作品的历史纵深感。老米勒与孙子小米勒对中医药的不同态度，以及祖孙俩不同的人生境遇，在当下还具有极为鲜明的符号意义：中国人民不惧怕任何外来威胁，也愿意在平等与互利的基础上进一步推进改革开放。

    英国的著名诗人和文学批评家德莱登有一句名言：一个作家永远有责任使世界变得更美好。杜卫东的长篇小说《山河无恙》，无疑又一次践行了作家的这一庄严使命。